第十五節(2 / 3)

強自支撐著眼皮,勉強視察完城防準備,林風馬上在近衛軍的擁簇下回到了縣衙,一頭栽倒在床上蒙頭大睡,一覺足足睡了五個多時辰才被急促的敲門聲驚醒。

“狗子麼?!”林風悚然一驚,從床上滾落下來,雖然李二苟此時早已官居顯赫,林風卻一直沒有改過口來。

“士榮見過主公!”房門開處,李二苟直挺挺的站在一側,汪士榮微微躬身,嘶啞著嗓子道,“是好消息——主公,馬建威在寧錦軍的接應下,率部自黑山、大虎山撤還,如今前部離城不到三十裏!”

林風抬眼望去,汪士榮眼眶凹陷,一對眼珠子裏滿是猩紅的血絲,此刻站在門外,單薄的身子看上去竟有些打晃,他急忙披衣著帽,口中應道,“知道了!”走到門口,一把抓住汪士榮,把他拉進房內,轉頭對李二苟道,“狗子看住汪先生——他今天不睡足四個時辰,就甭想出這個房門!”

“主公……如今北寧諸事未畢……”

“卵蛋!!”林風一邊胡亂套上頭盔,一邊調侃道,“本王有令:著軍統衙門樞密史汪士榮即刻安席,不得有誤!”言罷理也不理,大力拍緊房門,大步走出衙門。

明月當空,天空幾無雲靄,夜幕澄澈,冷風徹骨冰涼,出得城來,林風被這冷風一激,登時不由自主的打了個激靈,旁邊的侍從乖巧,急忙給他圍上了厚實的披風。

“的的……”馬蹄急響,自寂靜的原野上遠遠傳來,在一隊近衛騎兵的引導下,一彪人馬從官道上疾馳而來,林風凝目望去,隻見後首的那支騎軍人人渾身血跡斑斑,盔甲散亂,不少人甚至還沒有戴頭盔,亂糟糟的頭發被幾片破亂的布條胡亂裹著,連浸出的血跡有似乎還未幹透,濕淋淋的迎風不舞,而座下戰馬亦是支棱骨瘦,縱躍起伏之間,竟然有些踉踉蹌蹌,林風不由得心中凜然,雖然早已料到馬英的部隊打得極其慘,卻也沒有想到居然狼狽成這個樣子。

“起鍋!——把肉盛上!!拿酒來!”林風大聲喝令,邊上數十名夥夫立即揭開鍋蓋,熱霧騰騰,酒肉香味誘人之極,伴著微風遠遠飄出,

那隊人馬望見漢王的大纛,早已遠遠地跳下戰馬,牽著戰馬慢慢走了過來,為首大漢盔甲散亂,一步一瘸,行動之間狼狽之極,亂蓬蓬的頭發貼著汗水緊貼在腦門上,半邊臉頰被繃帶裹得嚴嚴實實,渾身上下滿是血跡,還未走近,一股惡臭就迎麵撲來。

在數百近衛軍的注視下,大漢一搖一晃,走到數丈外便遠遠跪倒,哽咽道,“主公……馬英無能……”

“馬英……你是馬英!!!”林風大駭,麾下的統軍大將,自己竟然都差點認不出來,他大步朝馬英奔去,失聲道,“馬將軍……你……傷得重不重?!”

馬英搖了搖頭,單目中滿是霧水,叩首道,“主公!……二旅完了……”

“……二旅?!”林風心中打了個突,伸手扶起馬英,沉聲問道,“怎麼回事?!——趙應奎救回來沒有?!”

“咱們過河的時候碰到了朋春……六千多韃子騎兵一齊殺了過來,老趙的二旅在尾巴墊肉……最後……最後兩千多弟兄隻過來了不到五百……”馬英低著頭,聲音越說越低,“……老趙的馬帶他泅過了柳河,隻丟了一隻掌子……不過其他弟兄都被韃子摘了瓢……”

林風慢慢放下了馬英的胳膊,呆呆的一陣失神,默然良久,忽然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抬眼望去,忽然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馬英身後的官兵早已無聲無息的跪倒在地,個個神情悲憤、滿臉淚珠,數百雙呆滯的眼睛,在黑暗中無聲無息的注視著自己。

林風心中大愧,緩緩單膝著地,對馬英官兵抱歉道,“一將無能,累死三軍,各位弟兄,都是我林某人指揮不力,以至中了韃子的奸計!——我這個漢王對不住大夥兒!!”

馬英急忙跪倒還禮,頓首道,“與主公何幹?!出兵放馬,哪還能見不得死人?!何況大王打下了遼陽城,殺了十幾萬韃子,說起來還是咱們贏得多些!!”

林風苦笑一聲,隨即搖了搖頭,站起來大聲道,“算了、算了,他媽的,咱們這是在做甚麼?!——一夥子大男人眼瞪眼流馬尿,沒的讓別人笑話?!”

士兵們呆了一呆,人群中忽然傳出一陣悶笑,林風伸手一招,接過衛兵遞上來的酒碗,大步上前,遞給馬英,大聲道,“不想他,來、來、來!吃他娘,喝他娘!——他奶奶的,人活一世,誰他娘的不會死?!隻有烏龜王八才會活上幾千年——好漢子刀頭舔血,不要做王八!!”

數千官兵轟然大笑,林風身後的近衛軍和夥夫們紛紛擁上前去,為騎兵們斟酒遞肉,林風當先幹了一碗,不顧油膩,撕下一隻羊腿,狠狠地咬了一口,翻身上馬,咀嚼著大喝道,“大夥兒聽著,咱老林有話講:這裏的弟兄原本都是這遼東地麵上找飯吃的好漢子,後來隨著馬將軍投了老子,為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