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之難,無尊也。
做官的難處,是沒有自尊。
封建時代的官吏並沒有人們想象的那樣榮光,封建官場黑暗腐朽,對人的摧殘是十分嚴重的。做官有很多難處,最折磨人的還是它剝奪了人的自尊,對上要絕對服從,不容許有絲毫的個性。官大一級壓死人,在上司麵前,縱是智者也要奴顏婢膝,折腰奉承,否則,隻能被官場無情淘汰。
忍耐不住的朱熹
朱熹為南宋大儒,在朝為官時也心直口快,不畏權貴。他對權臣韓侂胄的小人模樣多有譏諷,為此擔心他安危的朋友反複對他說:
“你不是不知此中厲害,為何自找麻煩?古往今來都講究避禍二字,莫非你想舍生成仁嗎?”
朱熹回答說:
“朝堂之上,總要有一個敢講真話的人吧。我飽讀聖賢之書,又怎能學那小人所為,不發一言?可恨我能做的僅此而已,不能為朝廷除去奸邪。”
右正言黃度為人正派,他早對韓侂胄專權亂政的行為十分痛恨,於是他找到朱熹,想和他聯名彈劾韓侂胄。
朱熹對黃度的建議雖心底叫好,一想到此中的後果不寒而栗了,他試探著對黃度輕聲說:
“我等職微言輕,若是聯合群臣上諫,成算便多了許多,不如我們稍待些時日吧。”
黃度冷冷一笑,說:
“先生若怕報複獲罪,但可明言,大可不必轉彎抹角,道此搪塞之詞。我敬你君子氣節,想不到不過如此。”
黃度起身便走,朱熹忙攔住他說:
“韓侂胄蒙蔽了皇上,竊取了高位,他雖是小人,卻也不是等閑之輩呀。我非怕事之人,想想從前直言無功,這次也得尋個萬全之策了,你何必急於一時?”
黃度不聽,又暗中聯絡他人,結果計劃泄露,遭到貶黜。
朱熹為黃度痛惜,他對好友彭龜年流淚自責說:
“我枉為君子,卻是落在了黃度之後,我決心向朝廷進言。”
彭龜年歎息說:
“我們都是有事藏不住的人,怎會鬥得過善於攻心的小人呢?從前我還對此不信不服,黃度之禍,卻讓我哀歎連連。算了吧,與其明知與事無補,倒不如保下功名,以待他日。”
朱熹指著他說:
“這個時候,最能顯現一個人的節操,焉能以成敗論之?我明知不可為之,卻偏要為之,就是要讓世人知道良心未滅。我再也忍耐不住,隻盼你不要說我意氣而為,也就是了。”
朱熹直言上諫,文詞激烈,義正辭嚴。韓侂胄十分憤怒,表麵上卻故作委屈地對寧宗趙擴說:
“臣為皇上日夜操勞,不敢稍有懈怠;臣為國事不敢有私,方有今日之禍。朱熹等人,自以為學問高深,從不把國家臣子放在心裏,日夜抱怨不為皇上看重,懷才不遇,故有遷怒於臣下之舉。臣並不恨他結怨於我,卻是擔心他亂言惑眾,損害皇上惟才是舉、德被天下的仁名啊。”
寧宗最討厭的正是讀書人的狂放不羈,指斥朝廷,他為韓侂胄的言詞打動,不假思索地便下令免去朱熹的官職。
韓侂胄猶不解氣,他讓演戲的人戴著高帽子,穿著寬大的袖衣,打扮成大儒的樣子,到朱熹的麵前百般戲弄他。朱熹心中氣憤已極,麵上卻隻能強自忍耐,苦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