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叫薛慎的一點也不害怕,自顧自悠哉的在一堆小火堆上烤著什麼:“晚輩隻是覺得這羊腿沒烤好,以您的腳力,現在回來剛剛熟。”說著站起來把手裏的東西遞過去,“來嚐嚐,這個味道是不是更好?”
鶴行駝白了他一眼,一把拽過羊腿,在鼻子底下嗅了嗅,露出滿意的表情,坐到一邊大快朵頤起來。
薛慎問道:“前輩可幫在下把話帶到了嗎?”
鶴行駝頭都不抬:“王府出來的兩個年輕人,我看著哪個都比你那三腳貓功夫強好多倍,那可是堂堂鎮南王府。你有幾斤幾兩的功夫?自己掂量掂量,要想在王府用拳腳立威,還是罷了吧。”
“我這不是想給父王一點特殊印象嗎,就這麼平庸老實的回去,想來他也不會多看顧我。那我回去有什麼勁兒?”
這邊鶴行駝已經將羊腿啃的幹幹淨淨,心滿意足的站了起來抹了抹嘴:“吃了你的東西,也幫你傳了話,我老人家也該忙我自己的事情去了。老頭子奉勸你一句,你要想在你爹跟前討到好兒,就老老實實的做事,走什麼旁門左道是沒用的。王府裏什麼人沒有,不缺你這個三腳貓。”說完就走,也不管薛慎急的在後麵如何呼喊追趕。
看他走路也不如何異常,晃晃蕩蕩漫不經心。薛慎拚了吃奶勁兒也沒跟上二裏地,遠遠的就看不到了他的影子。頹然坐在一塊石頭上,隻剩下大口大口喘氣的份。
熙熙攘攘的薛公鎮。
許白背著一個包袱拄著一根拐杖,一身藍布衣衫帶著補丁滿麵風塵仆仆。身邊跟著一個身形瘦長沉默不言的少年。兜帽幾乎遮住了大半張臉,亦步亦趨地跟在許白後麵。活像一對遠路而來的父子。如果非要找出這少年身上有什麼跟其他人不一樣的地方,隻有說那雙藏在零碎的額發後黑幽幽水潭似的眼睛,遠遠望人一蕩,攝人心魄。三五個侍衛扮作行商模樣遠遠散落在他們後麵。
他們走到鎮子邊上一座老宅子跟前。老宅子被山洪衝去大半,隻剩下零落牆垣荒草蕪棵蓬亂生長,半個門洞支零破敗,活像聊齋裏的鬼宅。
許白摸出手帕擦擦汗,長歎了一口氣。少年輕輕道:“不若我們到旁邊這家茶店喝碗茶?”許白明白少年的意思,自己到底年歲老了,走這點路身子骨就開始支持不住。
一個半新不舊的房子改成茶店,門口挑個茶幌子。二人慢慢踱了進去。裏麵幾張桌子還算幹淨,便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從內一個老婆子熱情的上前招呼:“二位是坐坐喝碗茶呢還是吃點飯食?小店雖小,兼帶點飯菜還算清潔。”
許白也實在累了,又見老婆子熱情周到,便說:“來盤饅頭,不拘什麼菜式來兩個。我父子兩個也餓壞了,勞煩掌櫃的給快點。”
老婆婆一疊聲的應著去了。須臾端來一盤熱騰騰的饅頭,又端來一盤牛肉一盤炒瓜幹,二人隻管吃起。店裏也無其他吃飯喝茶的,老婆子便坐在門口一邊招徠客人一邊做針線,時不時跟許白二人搭訕幾句,“看客人不像是本地人?”
許白答道:“家鄉遭了旱災,來這裏投奔個親戚。”
“那親戚可是本鎮的嗎?”
“不瞞您說,就是路盡頭不遠那家。大老遠來了才發現他家也遭了難了。”許白一邊說一邊做出淒惶的神色,“都說天無絕人之路,咋我父子就這麼可憐,家也沒了,親戚也沒投奔到,這如何是好?”說罷轉頭咳嗽不住,少年趕緊上前給捶背。
老婆子訝異的站起來:“您是他家親戚啊?”
許白覺得有門:“薛老先生,早些年去世了。家裏隻有個兒子帶著媳婦孩兒過活。一晃十幾年了,那孩子也有二十來歲了吧?許是跟我兒子差不多。”
老婆子朝許白旁邊的少年望了一眼,笑了:“那確實的,小公子也跟貴公子差不多大。那些年鎮子老被山洪禍害,他家因為太靠近山腳,這不,家就毀了。”
“那他們人呢?”
“搬家了,聽說是到山上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