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兩步,床上四肢細瘦但是肚子奇大的老人不住呻吟,黝黑的皮膚上布滿了白班。
離病痛太近,葉待秋下意識抓緊了傅傑的手。
醫生滿臉遺憾:“真的不行,必須家屬簽字,再好的朋友也不行,這是規定,我們也很難……”
“我是莫芸最好的朋友……”鄒盼兒滿臉淚水,一遍遍重複,捏住板子的手指怎麼搖晃都不鬆開。
“莫芸呢?”葉待秋問了一句。
“行政拘留。”傅傑悄悄在他耳邊提了一句。
葉待秋的臉色絕對說不上好看,嘴唇動了動,沒說。
傅傑猜良好的教養讓他吞下了“活該”兩個字。
傅傑才在師父周和光的塌前侍終,耳聞過規定,但是鄒盼兒焦急的模樣讓他硬著頭皮站在鄒盼兒這邊和醫生周旋:“用錢擔保可以嗎?我可以押全部醫藥費一倍的錢做擔保。”
醫生不慌不忙地搖頭:“真的不行,我擔不了這個責任,你們再想想這位還有什麼遠房的親戚?沾點親的都算。”
“沒有,小芸從老家把老人接出來,離這裏幾百公裏,她現在不能出來……”鄒盼兒說著,突然給醫生跪下:“可憐可憐我們,直接手術吧,再不救沒時間了,什麼結果我們都能承擔。”
醫生本想扶一下就好,但是鄒盼兒實在太輕,不使勁一托竟然沒跪下去,但是鄒盼兒就一直下沉,逼得醫生脫身不得。
老人的呻吟一聲大過一聲,卻疼得說不出話。
“……不行就是不行,”即使如此醫生還是堅持原則,“我可以保守治療,拖延到親屬回來。”
“保守治療有風險嗎?”傅傑在旁邊幫著問了一句。
醫生正要回答,鄒盼兒一借力竟然攀上了醫生的胳膊:“求求你讓我簽字吧!”
傅傑以為鄒盼兒悲傷過度沒聽見醫生的話於是重複一遍。沒想到鄒盼兒卻固執地搶醫生手裏的單子且一直狀若失心不讓醫生說話。
醫生也顯出不耐煩了。
冷眼看了一會兒情況的葉待秋終於發言:“醫生,莫芸人現在來不了,我們把文件帶過去簽好過來,簽字過程錄像留存證據同時拿來本人身份證可以嗎?”
醫生鬆了口氣:“身份證不用,文件傳真過去也行,隻要能打電話讓我和本人溝通。”
“醫生你一定要救莫爸爸!”鄒盼兒又嚎一句,全然沒有與傅傑交鋒時的冷靜。
葉待秋與傅傑對了眼色,傅傑不著痕跡拉開鄒盼兒勸說:“好了好了沒事,很快就能動手術了。”
醫生借機逃脫,葉待秋跟了出去,傅傑不知找了什麼借口也跟出來了。
“你跟我說哪個拘留所,我開車去拿。”葉待秋作為兩人中唯一拿了駕照的,自然要擔下重任。
傅傑果斷搖頭:“讓周凱瑞去,他車快。”
“十點了。”
“我跟他又不在乎時間。”傅傑滿不在乎說著掏手機,葉待秋一把按下他的手,固執道:“我去。我知道會麵流程。”
傅傑心說我前幾天才體驗過流程。不顧葉待秋越來越難看的臉色,打通了周凱瑞的電話,沒有客套,單刀直入:“給你傳真個文件,你讓莫芸簽好了送到醫院。”
直接掛了電話。半句廢話都沒有。葉待秋又讓他打回去提了好幾個細節,比如通話錄音和拿著簽好的知情書拍一張照。
傅傑開玩笑說了句“沒有你我可怎麼辦”,葉待秋臉色稍緩,眉頭還是皺著。
醫生去忙別的病房,那兩個男護士終於擺脫鄒盼兒也走了出來,拿著知情書準備去傳真,葉待秋忽然鬆開傅傑的手,走上前問了兩句,又神情複雜地看向傅傑。
傅傑被他看得終於發現異常,問他怎麼回事。
葉待秋一連問了幾個關於莫芸家庭的問題,除了“鄒盼兒為莫芸逃婚”之外,傅傑一問三不知。
再追問到底發生了什麼,葉待秋看了眼緊閉的病房門說:“你沒發現,醫生太平靜了嗎?病人的痛苦程度對外行人來說,不能判斷病情輕重,但是醫生的反應我能判斷。”
傅傑回憶了一下他見過的醫生:“醫生不都這樣,見多了病人就不奇怪了。”
“不對,”葉待秋搖頭,“醫生的說法,是拖延到莫芸回來,但是他不知道莫芸什麼時候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