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隱瞞與承擔 第六章 盼兒(1 / 2)

手往上,從長袖中露出的一小片枯黃皮膚上,橫著一道青紫的腫脹。一個金圈箍住了她右手的中指。

拉下的口罩下有一道隆起的銳利傷疤,貫穿左臉,沒有及時就醫,褐色的十分醒目。

對一個女孩子來說,這些傷疤足以摧毀她對容貌的所有自信。

傅傑忍不住想開口詢問,周凱瑞在桌子下回踩一腳及時製止。

耐心等著鄒盼兒一小口一小口吃完巧克力蛋糕,又吃了周凱瑞新點的一份冰激淩華夫和德國烤腸,緊繃的肩膀終於鬆懈下來。

眼看時機成熟,周凱瑞勾起嘴角以磁性的低音炮說道:“鄒小姐,現在可以摘下墨鏡了嗎?”

鄒盼兒下意識搖頭到一半,從細如發絲的喉嚨裏擠出一絲嗚咽:“嚇人,不摘了。”

再積累一點勇氣,才敢繼續說:“你們,真真真的知道小芸在在在哪裏?”

害怕的結巴了。

傅傑在桌子底下悄悄打開了手機錄音機。跟葉待秋待久了形成的保存證據的習慣。

周凱瑞從眼底瞥見,問話方式正式了不少:“鄒盼兒鄒小姐,在告訴你莫芸的位置之前,首先請告訴我們,在傅傑家門口潑紅色油漆和淩晨敲門的是你嗎?”

又是下意識的搖頭。鄒盼兒通過搖頭來否定自己和世界,潛意識裏又堅信自己連否定自己的能力都沒有,仿佛任人操控的木偶。

她的沉默似乎是因為沒有人來操控她告訴她該幹什麼。

“現在我們手裏證據確鑿,承認是你做的然後告訴我們原因這事兒就結束了我也不追究,可以嗎?”

傅傑的性格遇強則強,幾句軟話就沒轍,軟弱到鄒盼兒這個地步,傅傑隻想離得遠遠地,一點兒不挨上。

周凱瑞接著話尾沉聲道:“說是不是你幹的?”

“是!”鄒盼兒條件反射似得回答。

“為什麼?”

“不能說。小芸在哪裏?”鄒盼兒言語間有些急切,身體前傾。她的眼睛藏在墨鏡之後,但是緊鎖的眉頭暴露了她的弱點。

“你說我就說。”周凱瑞看透了鄒盼兒,好賴不吃,就聽命令。

鄒盼兒身形晃動,焦躁地轉著中指上的金戒指,遲遲下不了決心。

周凱瑞往椅背上一靠:“為了莫芸,說。”

猶豫著,鄒盼兒的話匣漏一條縫,隻放出幾句語言不詳的語句:“娛記的本職就娛樂大眾。小芸沒錯,不該受罰。”

然後再怎麼撬都撬不開了。

蛋糕香腸都白搭進去了。

周凱瑞遇到懦弱成海綿的也真沒招,拿起電話:“不說隻能報警了。傅傑,你證據都帶在身邊吧?手銬一拷,直接跟殺人犯關一起。”

鄒盼兒轉戒指的小動作停下,改成往下摘。

傅傑靈光一閃說道:“莫芸現在隻是行政拘留,沒有你的話,她會因為汙蔑賀詩接受刑事拘留,那才是真的幾年幾年的坐牢,莫芸隻有你了。”

他在周凱瑞的手機上看見的群發消息下麵的回複,不乏侮辱性的話語,再看莫芸的脾氣,眾叛親離也不是不可能。

鄒盼兒又是以傷痕累累的姿態獨自跑回上海,她看起來也不是有人脈的人。

半聞倒閉之後,這兩人在上海除了彼此一無所有。

一擊命中。

“小芸坐牢了?”鄒盼兒的脖頸終於直起來,驚訝溢於言表。

“暫時在拘留所,但是我知道檢察院已經受理莫芸的誹謗案,擇日開庭審理。據我所知,文章是你寫的,對嗎?”

搖頭,然後點頭,搖頭,重重地點頭,仰起臉,隔著墨鏡看站起來想走的兩人:“潑油漆和敲門都是薑國讓我做的,他的計劃是持續一段時間以後威脅你撤訴。他說,侵權可以撤訴。”

周凱瑞好奇地問:“薑國是誰?”

“半聞的總編。”傅傑聯想到那天陳思醒空降把整個半聞碾壓的渣都不剩,那趾高氣昂的中年男人如鬥敗的公雞,沒想到還藏著這一手。

可惜傅傑意識太強,第一天就挪了窩,又有陳思醒周凱瑞二位相助,竟然先一步發現了。

想想還是不對,坐下繼續問:“那你得到什麼?”

“薑國要跳槽,他答應帶著小芸一起去。小芸太需要工作了。我都說了,你們帶我找小芸好不好?”

周凱瑞再也控製不住缺德的嘴:“姑娘你缺心眼還是沒長心眼?半聞垮了就是莫芸捅的簍子,薑國怎麼可能帶著莫芸走?”

鄒盼兒一把拽掉臉上墨鏡,露出紅腫發亮又疊著青紫色腫成縫的眼睛,在縫隙裏綻出猛烈的希望:“你會撤訴嗎?你撤訴的話,薑總編一定能給小芸找到好工作的。”

孩子的天真很可愛,但是一個二十多歲已經工作的成年人如此天真,慷他人之慨,不僅自私,而且可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