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愛與隱瞞 第二十五章(2 / 2)

傅傑不理會,借口缺覺,上另一個角落呆著。

於是偏廳成了奇怪的三足鼎立。

手機震動,周凱瑞發來短信:“沒睡覺?”

傅傑把手機調成靜音,隻回了一個字:“滾。”

隔著幾位討論的熱火朝天的師哥,周凱瑞回給他一個惡心的燦爛笑容。

傅傑認為自己表達的還不到位,加重語氣:“等會兒這幾個要鬧事,我誰都不幫。”

周凱瑞顯然誤會,他回複了“謝謝”。

不可理喻。

傅傑懶得理會,拿兩張椅子拚成簡易床鋪,麵對牆,睡覺,眼不見心為淨。

又湊活著睡了半個鍾頭,陸陸續續有人進來問候,杜嶽峰帶著一眾師弟上門口收白包,收花圈,傅傑再裝睡不成體統,不得已爬起來,假裝前來吊唁的賓客。

他雖說五歲開蒙上台,一直是玩票的心態,實際大鼓弦子門到處跑,小園子客串,正式演出和比賽從不感興趣。前來的外門演員,認識傅傑的沒幾個,也沒利益相關,不把他放眼裏,打過照麵就算了。

好好一場吊唁,成了這群人的社交,以緬懷開頭,結束在下次合作的約定。

傅傑趁著人多,自己溜去殯儀館後邊的小花園。杜嶽峰停車的時候他就看中了這片清淨地。

沒想到,還有人捷足先登。

“孝順小孫子,還不去招待賓客?”傅傑在周凱瑞身邊坐下,摸摸口袋,發現自己把煙盒留給了葉待秋。

抬眼就看見一盒白沙:“別嫌棄啊,大作家。”

大作家咬字很重。

傅傑笑笑,懶得和周凱瑞吵架,點煙,深吸一口:“趕緊回去啵小孫子,讓人瞧見咱坐一塊兒,以為我站你這邊兒呢。”

“嘿,明明是我占得地兒,怎麼就我走了,”周凱瑞拿煙指了一圈腳邊的煙灰,“瞧見沒,畫鍋了。”

傅傑領會了這個笑話,在周凱瑞胳膊上打了一拳,不重。

兩人默契地笑了。

心情好的時候,兩人都能說好玩的話,氣氛融洽。

可惜年輕的時候,兩人都以“心情好”為恥辱。

“誒,待會兒追悼會,你就念這個?”傅傑注意到周凱瑞一直在念的紙,抬頭就是悼詞,簡單直白。

傅傑拿過來看了,確定是原創,網上抄的文采沒那麼差勁。

“啊,找人寫的,我得抓緊背,不然不知道我爺爺還這麼多優點呢。”說著把悼詞搶回來,全神貫注背著。

傅傑意味深長地笑著:“縱欲過度記性不好啊,小時候地理圖三天就背個大概了,現在這麼點都要花費時間?”

“滾吧。在場都是坐科的,我要是吃栗子,那就是給爺爺抹黑,別妨礙我。”周凱瑞換了個姿勢,背對傅傑。

傅傑以曖昧的姿勢,貼著周凱瑞從他胸口摸出白沙煙,上另一邊抽煙去了。

一時安靜,花園中栽種著牡丹、海棠、月季,常見的花種,好養活,油綠的枝條四處伸展,交雜,反而有野生的意趣。

不知道,葉待秋醒了沒有?

傅傑給葉待秋發了消息問,久久收不到回應,卻收到了鄭浩天的消息:“那邊什麼情況?我在車上,快到了。”

“天堂,津京大佬都在,下午電視台也來,趕緊過來聊聊你那倒黴催的相聲劇。”

這時候,周凱瑞突然偏過頭,沒頭沒尾地問道:“傅傑,你說,要是當年我們堅持一下,事情會不會不一樣?

日頭漸高,玩世不恭的周凱瑞難得的認真被花花草草遮擋了許多。

傅傑還在等葉待秋的消息,錯過了周凱瑞的認真,他漫不經心回答:“不會的,傻逼。”

很多時候,愛與不愛,就是傻瓜和傻逼的區別。

*

日頭高懸,偏廳人越來越多,準備好的花圈上掛滿白條,念念名字都是如雷貫耳,各行業都有。好多戴著墨鏡,還生怕人認出來。好多報社和電視台也來人報道。

周凱瑞是周和光的孫子,唯一血親,大師哥杜嶽峰再怎麼大包大攬,麵上還是以周凱瑞為主。

周凱瑞在外人麵前,很好的演著悲痛,麵對鏡頭深情緬懷爺爺的慈愛。

傅傑吃飽了飯,蹲在進門口,沒人注意到他,他能大肆觀察來人。好幾個叫得上名字麵熟的演員,還有知名作家。

要是傅傑死那天,也有湊夠這麼一個大廳的花圈,那這輩子就沒白活。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熟悉的聲音遠遠傳來:“我的個天爺呀小祖宗,可算找到你了!我要瘋掉了!”

鄭浩天不想承認,但是他的南方口音在傅傑耳朵裏十分明顯。

他敏銳地覺察到,某個角落,對向他的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