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醫院出來,我和夏風都沉默著。
剛才在醫院,我答應了束露最後的要求。在她人生最後的時間,暫時把夏風借給她。
說實話,從病房出來我就後悔了。夏風不是一件物品,不是我說借就能借給任何人的。而且,我深愛著夏風,讓我把他讓出來,我怎麼舍得?
可是想起束露期待的眼神,我又實在不忍讓她失望。我又怎麼忍心,拒絕一個不久於人世的人最後的心願。
內心掙紮許久,我還是決定讓夏風自己做決定。如果他不願意那最好,而如果他不忍讓束露就這麼離去,那…就算我再不願,也隻能隨他去了。
畢竟,如果今天躺在醫院的是楊睿,我也不會忍心拋下他不管。
夏風麵色沉重的開著車,我知道,他心裏不好受。趁著等紅綠燈的空檔,我開口:“夏風,我想去海邊看看。”
他轉頭望了我許久,臉上滿是不解。我衝他一笑,撫上他的臉,“我們去海邊,好不好?”
下午在醫院呆了許久,此刻天已經黑了。夏風顯然不理解我此刻的要求,但還是踩下油門朝海邊開去。
雖然是夏季,海邊的夜風還是帶著冷意的。空氣中滿是鹹鹹的海水氣息,耳邊是海浪拍打沙灘的聲音,一下一下,竟比任何樂曲都動聽。兩人並排沿著海灘漫步,氣氛依舊沉悶。
良久,夏風猛然拉住我停下。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依稀能感受到他眼中流轉的複雜情緒。
他放低的聲音很快就隱沒在海浪聲中,但我還是聽得真真切切。他說:“阿離…我想…陪陪束露……”
夏風很少這麼叫我,所以我明白,他選擇陪束露走完最後一程。
很奇妙的,到了這一刻,我竟然完全沒有一絲難過想哭的感覺。我微微一笑,在黑暗中摸索著他的臉,柔聲回答:“做你想做的吧,不管你怎麼選擇,我都不會怨你。”
他猛然抓住我撫著他側臉的手,兩手同時發力將我拉至身前尋到我的唇吻了上去。
那個吻,帶著濃濃的眷念不舍,唇齒相抵無盡糾纏,又似是有訴不完的愛意在這悠長的吻裏無盡訴說。
海上明月自高空灑下無盡月華,也灑在沙灘上糾纏在一起的兩人身上。夏風的眼淚無聲滴落在我眼角,再隨著我的眼淚一起從眼角滑落至身下的黃沙裏。
最後的放縱,我緊緊抱住他,咬住他的耳垂,聲音沙啞的呢喃:“夏風,我會一直等下去,半年、一年、兩年,一直等下去。”
他沒有回答,隻是更緊的抱住我,那力道之大,就連修的極短的指甲也深深嵌進我的後背,留下一道道印痕。
後背的疼痛驅使我咬住了他的肩膀,他每加大一次力道,我的牙齒便咬得更深。後來,腥甜的味道彌漫整個口腔,而他卻自始至終都沒有吭一聲。
第二天,他便搬出了公寓。我坐在客廳裏,看著他收拾好行李離開,誰都沒有開口說一聲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