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沈陽回來後很長一段時間裏,夏風再沒提過束露的事,而當時我賭氣離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也無從得知。
終於某一天下班回家的路上,我坐在副駕駛側頭看著身旁開著車的夏風,忍不住問出來:“束露為什麼辭職?”
他依舊盯著前方,敷衍的應著:“大概是覺得自己不適合做這個吧。”
我衝他做了個鬼臉,轉頭望向黑漆漆的天空。
束露怎麼會心甘情願的離開,她費盡心機想要讓夏風回心轉意,好不容易進了念雲可以守在夏風身邊,她又怎麼會甘願放手離開。
輕輕歎了口氣,懶得再去想這些亂糟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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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去冬來冬去春來,轉眼又過去一年。
時隔五年,這一年夏天,楊睿從美國回來了。他抵達W市那天,莫逸作為跟他一起長大的好友前往機場接他。
後來聽莫逸說,楊睿是黑著臉下了飛機的。更為有趣的,是他身後竟跟著一個中國女孩兒。
當那個女孩兒一路歡蹦亂跳的站到莫逸麵前介紹自己的時候,楊睿的臉更黑了。
那個女孩兒叫米粒,自稱是楊睿的私人助理。
當聽到莫逸的描述後我無比寬慰,楊睿終究是遇到了這樣一個人,這樣一個讓他無可奈何的人。
這一年夏天,研二畢業的瀾瀾留校任職高分子講師,同時經人介紹與英語係一位男講師甜蜜的戀愛了。
所有的一切都看似順利的發展著,而生活總是會在你最沒防備的時候給你重重一擊。
八月份,燥熱無比的夏日天氣,消失了一年的束露再次出現在了我麵前。
我想過有一天還會與束露再見,但我從未想到,再見時竟會是這般光景。
束露,那個如一根深深紮在我心頭的刺般的女人,竟然被告知不久於人世。
當夏風將束露病重的消息告訴我的時候,我第一反應仍是她又想玩什麼新花樣。
所以此時當我站在病房裏,看著半靠在床頭臉色蒼白身形憔悴的束露,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白血病。如此可怕的字眼。
就算我與束露有多大的仇怨,如今她這個樣子,我是如何也恨不起來了。那樣年輕鮮活的一個生命,在眼前慢慢凋零,是怎樣的一種淒涼。
而看到她這個樣子的夏風該有多難過,我更無法想像。
大概是這萬惡的同情心作祟,所以當束露說想要和我單獨聊聊的時候我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夏風退出了病房,束露掙紮著想要起來,被我按住。然後她抬頭看著我,竟哭了起來,她泣不成聲,斷斷續續的說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還是萬惡的同情心作祟,她這樣子竟讓我無比心疼難受。於是我抽出紙巾擦拭著她臉上的眼淚,柔聲安慰:“過去的就不要再提了,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她驚喜的看著我,再次確認:“你真的肯原諒我?”
我耐心的一遍遍回答:“真的,比黃金還真。”
然後還是萬惡的同情心作祟,當她提出可不可以讓夏風陪著她走過人生最後一段路的時候,我再次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多少年後我再回頭細想當時的情景,仍止不住恨得牙癢癢。可那時我怎麼想得到,病成那樣的束露還會有心思算計我。
也就是我這麼隨口一答應,竟讓我和夏風硬生生分開了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