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一百三十六章 小荷尖角(1 / 2)

張鼎雲雖然是唐亭歐的徒弟,但並不被拘著,早兩年就有了自己獨立的營生。

他們師徒之間,也不提出師不出師,該幫唐亭歐處理的事情張鼎雲沒少做,自己手中的買賣也不耽誤。

他今晚有個飯局,就約在廖婉玗跟徐誌元相約見麵的咖啡館附近,飯吃到一半,這人也沒叫司機,丟下一包廂的人,溜溜達達慢悠悠地往咖啡館走。

咖啡館在一座俄式建築的一層,張鼎雲站在馬路對麵,靠著身後建築的外牆,給自己點了一根香煙,有賣報的搖晃著手中的報紙,大聲地叫著“號外”從他身邊經過。

一隻手夾著點燃的香煙,另一隻手隨意將燃燒殆盡的火柴頭丟到腳下踩滅,空出後再褲口袋摸了摸,掏出一塊錢來。

他叫住那賣報的半大孩子,丟了一塊錢過去,小孩見他不要找零,遞過報紙連聲道謝。

張鼎雲擺擺手,讓他走,之後就叼著煙,慢慢地翻看手中的報紙。

《東方雜誌》是個月刊,唐家每刊必買,號外出的很謹慎,若不是大事,幾乎不會加刊號外。

他快速粗略地瀏覽了一遍,果然,滿滿兩大張紙上,全是關於東北的消息。

一部分是關於東北窮途末路除易幟別無他法,一部分則是直隸總司令馬甫華被日本人暗殺後軍權歸屬的爭論。

報上甚至有一篇南方政|府大總統的公開信,那意思大致總結起來,是說國家人民利益當前,切莫為了一己私欲,至人民而不顧。

說白了,是告訴東北,隻有易幟,南方政|府才會出兵幫忙。

張鼎雲嗤笑了一聲,丟掉半根香煙,合起手中的報紙,目不斜視往咖啡館走去。

這咖啡館的門刷著深綠色的油漆,門上角還掛著一隻黃銅風鈴,張鼎雲一推門,那清脆的銅鈴聲便響起來,廖婉玗正絞盡腦汁和徐誌元周旋,見到張鼎雲仿佛是見到了救世菩薩。

“師兄!”她不敢表現的太急於脫身,於是隻得壓著情緒,勉強表現出規規矩矩打招呼的樣子。

張鼎雲聽見廖婉玗的叫聲,看了周圍兩眼,最後才將視線定在她身上,之後他露出些許驚訝來,“上海實在太小,我來買個點心,也能遇見你。”

徐誌元拿不準他們師兄妹是不是在做戲,也就全做偶遇,笑嗬嗬地跟張鼎雲打招呼。

兩人寒暄了幾句之後,張鼎雲像模像樣地吩咐侍者打包點心,仿佛並不是得了廖婉玗的求助,真是為了買東西而來的。

“徐大班這樣忙,你不要總叨擾。”接過侍者遞來的紙包,張鼎雲不鹹不淡地說。

廖婉玗口中應著是,麵上露出些許歉意之色來,“是我考慮不周,急著跟徐大班請教事情。”

徐誌元在銀行圈混了這麼些年,最是活絡,他今日本也隻是想試探下廖婉玗,她若是個貪財的人肯收東西,能搭上關係自然好,若是不肯定收,倒也不急於一時。

所以,張鼎雲一出現,他就做好了告辭的準備。不但如此,他還將廖婉玗拒收的那隻雍正粉彩山水筆筒一塊帶走了。

廖婉玗站在咖啡店門口,看著徐誌元的長包車跑遠終於鬆下一口氣來,“他可真有錢,出手就是雍正粉彩。”

張鼎雲是見慣了好東西的人,並不覺得百十塊的雍正官窯有什麼稀罕,隻是輕笑了一下,“他給姘頭買個貓眼石戒指就是七根小黃魚,一個雍正官窯算什麼。”

廖婉玗想起白秀珍的鑽石戒指來,又覺得,七條小黃魚和雍正官窯似乎也確實不值一提。

張鼎雲提著點心,帶著廖婉玗去了還沒結束的那場飯局,一屋子男男女女七個人,早就發現他不見了,這會見他帶這廖婉玗回來,薛毓彬對著他猥瑣地笑了一下。

雖然沒吃晚飯,但廖婉玗並不餓,她跟每個人打過招呼,就尋了窗戶邊上的圈椅坐下來,翻看著張鼎雲帶回來的報紙。

東北的局勢她很關心,要說憂國憂民那是假話,她隻是想看看戰爭是不是還被控製在東北,那個人是不是尚未被卷入戰火之中罷了。

廖婉玗先選大字標題看了一遍,翻動之間忽然被印在號外加刊上的一張黑白相片吸引了注意力,她將報紙舉的高些,有低頭湊近仔細看,確實在那張大合影上,發現了謝澹如。

這張相片大約是馬甫華出殯時候拍的,戴全孝的人乍看過去十好幾個,喬敏芝雖然是隨母性,但由於馬甫華寵愛,在家中地位並不低,相片中她就站在第一排左中的位置,第二排右後緊挨著的便是戎裝的謝澹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