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漢們已經走遠,大家這麼一笑,那女孩兒也就放鬆下來。她那不爭氣的手也恢複了靈活,終於打開了那該死的箱子。
她從箱子的裏層摸出一個小包,拿出了五元錢遞給董勇,感激地說道:“大哥,謝謝你。”
董勇伸手接過錢來,心中暗自懊悔。半個月前他發過毒誓今生再也不會幫助女人。沒有想到才過了幾天,就違反了自己的誓言。
“大哥,你是中原省人吧?”那女孩子顯然對董勇很有好感,見董勇坐下,就主動攀談起來。
“是!”董勇吐出一個字,算是回答。
“太好了,我也是!我們是老鄉啊!”那女孩子驚喜的回答道。
董勇撇了撇嘴:大驚小怪。假如她肯開口問問,恐怕這趟火車上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和她是老鄉,因為中原省到粵東省就這麼一趟始發火車。
“大哥,我叫姬小麗。你呢?”那女孩子為自己能在火車上遇到一個老鄉而高興,她興奮地向董勇介紹著自己。
董勇沒回答,他竟然靠著椅背睡著了。
姬小麗一陣失望,她這時才察覺到這位大哥不怎麼願意和她說話。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有些土氣的衣服,卑微地往座位裏麵靠了靠。她心中很懊悔自己剛才的孟浪:一個農村姑娘,幹嗎要去和人家城市人搭茬呢?
姬小麗是中原省懷慶市一個農村姑娘,高中畢業後沒能考上大學,又不想在家務農。正好她大哥在粵城市服裝市場開了個鋪位,於是她就打算到粵城,一邊幫哥哥賣衣服,一邊開闊一下眼界。沒有想到,火車快到粵城的時候,竟然遇到這麼一幫凶神惡煞的人。若不是對麵的大哥替她解圍,她恐怕也要和那個中年人一樣下場了吧。
這時列車乘務員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來了,他們大聲喊著那些在站台上透氣的旅客:“上車了上車了,馬上就要開車了。”
“這幫孫子,剛才那些大漢在推銷冰磚時你們躲哪裏去了?”董勇在心裏罵到。
他並沒有真的睡覺。他是在假寐,借以逃脫姬小麗的“糾纏”。在經過一次刻骨銘心的教訓之後,他實在不願意和任何女子拉上什麼關係。
火車又慢慢騰騰地走了半個多小時,本次列車的終點站粵城市終於就要到了。
車廂上的喇叭裏飄揚著粵東的民間樂曲步步高,播音員使勁地向旅客們介紹著粵東的著名旅遊景點和豪華賓館,看樣子是收了這些地方不少回扣。可惜車廂裏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民工,他們更關心的是如何在粵東找到工作而不是到什麼地方去旅遊。
人們紛紛起身收拾自己的行李。一個穿著劣質的鐵路製服的胖女人冒了出來,她操著南腔北調的普通話,揮舞著手中的一疊公路客票,向列車中的人兜售。
“深川、西莞、塘下、獅門、章木頭、東山、小欄……”她聲嘶力竭地喊著,好像在她這裏沒有不能到達的地方。
看著她唾沫星飛濺的樣子,董勇非常想站起來真誠地問她一句:“大姐,有到紐約的汽車嗎?”
可是他還沒來得及問,那胖女人就被一群民工包圍了。一隻隻手將攥得發濕的鈔票遞到那胖女人的手中,換的一張來曆可疑的車票。
那胖女人咯咯地笑著,如同一隻發情的母雞:“買好票的旅客下車排隊跟著我,到汽車站上車。”
董勇站起來,收拾著自己有限的行李。他不用買汽車票,因為他的目的地就是粵城。這時,他發現姬小麗也坐在原地不動。顯然,她也不用轉車。
姬小麗發現董勇在看她,就羞澀地笑了起來。她的大眼睛彎成一條線,臉頰上出現兩個好看的酒窩。
“大哥,你要到哪裏?我哥在火車站外接我,不行我讓他送你到汽車站去買票。”她說。
“不用!”董勇冷冷地說道:“我就到粵城。”
車廂一震,火車已經停下。董勇抓著自己的行李就擠下了火車。就在他擠出車門的一瞬間,一隻刀片靈活地劃過他的褲子,將口袋割破。一隻手飛快的伸縮之間,董勇的錢包已經到了一個青年人的手裏。那青年人將手向後一伸,另一個人立即將錢包接過來。兩人隨即向相反方向擠過去。
起身跟過來的姬小麗剛好看到這一幕。她剛想喊叫,那兩個人凶神惡煞地把眼睛一瞪,她立即打了個激靈,話到了嗓子眼又咽了回去。
等那兩個小偷走開,她連忙擠向前,向董勇的方向追去。遠遠的,董勇高大的背影在人群中顯得分外醒目。
“大哥!大哥!”姬小麗一邊追著,一邊拚命地向董勇喊著。
沒有想到董勇聽到她的喊聲後非但沒有停下來,反而越走越快。姬小麗一個女孩子家身體單薄,很快就被洶湧的人流隔開,失去了董勇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