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緩緩在花都站停下。
董勇站了起來,在充滿汗腥味的車廂裏活動著他那麻木的雙腿。屁股很高興獲得了解放,甚至原諒了蟄得它生疼的汗水。
一個覬覦已久的中年人趁機坐在董勇的位置上。他一邊愜意地享受著座位帶來的美好感覺,一邊對董勇殷勤地笑著。
“坐坐,我就臨時坐坐。一會兒還讓給你。”
董勇則沒心思搭理他。他正起勁地拽著褲子,這褲子也太不要臉了,一直試圖在汗水的幫助下和屁股進行更親密的接觸。
“奶奶的。坐火車簡直比蹲號子還要難受。”他嘟囔著罵了一句。雖然他僅僅在號子蹲了十多天,但卻學會了滿口粗話。
看來老馬說的沒錯,監獄對人的改造果然是觸及靈魂的,僅僅十多天時間就能讓文質彬彬的董勇學會一口粗話。老馬是一名警察,在看守所“照顧”了董勇十多天。
董勇在裏麵常想,假如他的母校中原財經學院也采取號子裏的管理辦法,那麼保證每個學生每科成績都在會九十分以上。
當然,乘火車絕對不會比蹲號子更難受,董勇也就是這麼一說。雖然這車廂跟蒸籠似的讓他無比難受,但是假如讓他選擇的話,他寧可在蒸籠裏坐上一年,也不願意在號子裏呆上一分鍾。
這時一個破鑼似的聲音在車廂門口響了起來:“冰磚!冰磚啦!”
隨著一陣騷動,幾個赤膊壯漢從人群中擠了過來。這幾個壯漢抬著一個特大號的浴盆,裏麵堆滿了磚頭似的冰塊。
為首的大漢用肮髒的手抓著冰塊按人頭分發,人手一塊,概莫能外。
“五元,五元。冰磚五元。” 發了冰磚後壯漢伸手要錢。懾於這幾個壯漢的威勢,人們隻好掏錢買下這來曆不明的冰磚。
董勇手中也被塞了一塊冰磚,拿著沉甸甸的,分量委實驚人。
在號子裏改造了十多天,董勇很知道如何處理眼前的情況。他馬上掏出十元塞到領頭大漢的手中。口中說道:“大哥,不用找了,我買兩塊。”
那大漢愣了一下,心中驚訝這小夥子眼皮活絡。他伸手找了董勇五元,口中親切地說道:“小兄弟,蠻懂事的嘛。不過買一塊就行了。”
果然是盜亦有道啊。任超凡一邊感歎著這幫大漢的“仁義”。一邊接過找回來的五元錢。
其實眼皮活絡的人也不止董勇一個,那個占了董勇座位的中年人早在大漢過來前就開始閉目裝睡。那大漢伸手捅了一下他,叫道:“冰磚五元,快點給錢。”
那中年人見無法裝睡,隻好睜開眼,愁悶苦臉地對大漢說道:“同誌,我在鬧肚子,痛死了,這冰磚吃不來的!”
“哼哼,肚子痛啊?那我給你治治!”那大漢冷笑著,張手就給他兩巴掌。隻聽劈啪兩聲,中年人的臉立刻胖了一圈。
大漢冷笑地問道:“現在肚子還痛不痛了?”
“不痛了,不痛了!”中年人一邊呲牙咧嘴,一邊從錢包裏掏出了五十元錢。
“媽的,真是給臉不要臉。”大漢一把搶過那五十元鈔票,手中拿了一塊冰磚,重重地砸在中年人的頭上。
中年人疼得麵容扭曲,卻不敢喊出聲來。
“現在,還有誰肚子痛的?”那大漢冷冷地問道。
旅客們看著這幾個凶神惡煞般的壯漢,誰也不敢吱聲。算了,不就五元錢嗎?破財免災。
這時,對麵的一個女孩子因為緊張,手一直哆嗦,怎麼打不開箱子。為首的大漢臉一沉,發作道:“小娘們,誠心影響我們做生意是不是?”
說著伸手就要去抓那個箱子。那個女孩子嘴一撇,“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董勇一見不好,連忙遞上手中的五元錢,口中說道:“大哥,別生氣。我替她買了。”
那大漢看是董勇,笑了笑,將錢手下,繼續向下一排的旅客兜售冰磚。
奇跡般地逃脫一頓暴打, 人們都感歎這個女孩兒運氣真好。同時對董勇的行為大加讚歎。
那中年人對董勇卻有點忿忿不平起來:他娘的!老子挨打的時候也沒見你掏錢。這小娘們還沒怎麼的,你就連忙遞上錢了。活脫脫一個色鬼。
他嘴裏罵罵咧咧的,旁人隻以為他罵那群惡漢,可是任誰也沒有想到,這個中年人詛咒的對象竟然是董勇。
中年人站起身來,打算去洗輿池收拾他那火辣辣的臉。他這麼一站起來,一個趴在母親懷裏小男孩兒卻被嚇哭了,他指著中年人大聲說道:“媽媽,我怕!豬八戒!”
車裏的旅客都笑了起來。可不是嘛,這個中年人加上兩隻大耳朵就可以去演豬八戒了。
豬八戒狼狽地逃向洗輿間,董勇則趁機收複了失地,重新坐回了本來就屬於他的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