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狗尾巴草(1 / 2)

羊城的舊牌坊樹立在隔離光膜裏,舊牌坊有多少年的曆史不便記憶,隻說這隔離光膜便已經有接近一百年的曆史了。在這閃爍著幽幽藍光的隔離光膜裏,牌坊看起來仿佛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站在一群風華正茂的青年人群中一樣。不搭調,不融合,不接納。光膜圍起來的不隻是一塊牌坊,還有牌坊下方的那一片草地。這是整個羊城的市區範圍內能看到的唯一一塊兒原生草地了。一根狗尾巴草蓬蓬鬆鬆地從牌坊的底部伸出來,好像一個從過去到來的好奇的孩子,抬眼望著這裏的所有事物,這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讓這根狗尾巴草覺得無所適從。不過好歹自己是從這裏長出來的,來到這個一切如新的新世界,也得好好生長呀。狗尾巴草看著半空中懸浮的人工綠地,好像並不像當權者宣傳的那樣,是綠色的星星,閃爍照亮城市人的心靈。遠遠看著這些綠地,其實隻是像是一塊兒塊兒髒髒的斑點,和這個幾乎全金屬的城市格格不入。

狗尾巴草看到了一個少年,他一臉慵懶地靠著路邊的一處宅院門牆,看著以羊城舊牌坊為中心建立的交通網,嘴角揚起一陣笑意,仿佛想到了什麼。陽光照在他的臉上,明明是一個頗為清秀的少年,怎麼會覺得有些滄桑?

他的對麵站著一個模樣同樣清秀的少女,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盯著這個少年。細嫩的身材讓她的大大的腦袋顯得有些頭重腳輕的感覺,天知道她那纖細的天鵝頸是怎麼頂起來這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美人顱的。

這個少女很明顯不是羊城的人,沒人知道她是從哪兒來的。畢竟羊城雖然不是什麼大城,卻也是一個普通的交通中轉站。形形色色的人來了又走,走了又來,沒有誰會去關心路邊靠著牆坐著的人到底在想什麼看什麼,也沒有誰會去關心站在自己麵前的美女到底想要做什麼。

但是她關心。吳宏宇從早上坐在自家門前,無所事事。這個少女卻已經問了他許多問題。她穿的衣服不是吳宏宇熟悉的款式,說的話不是吳宏宇熟悉的口音,問的問題卻慢慢變得像是熟悉的人。

“我該怎麼和你說呢?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麵對逐漸顯得熟悉起來的人,吳宏宇也漸漸用起了熟悉的語氣。他換了個姿勢,把右手放到了腦袋後麵枕著,讓自己靠在牆上顯得更舒服。雖然這樣的動作讓少女變得更加好奇了,畢竟坐在全金屬的地上本就不是什麼舒服的事兒。何況還是坐在自家門口的地上,明明是主人,卻像個流浪漢。

“好吧。就算你這麼說。”少女抿了抿嘴,又挑了一下眉毛問道,“那你一直坐在這裏,抬著頭看什麼?看這個舊牌坊麼?你自家門口的舊牌坊,看了十幾年還沒有看膩麼?”

“我不是看這個舊牌坊,我是在看你,你和我有緣。”吳宏宇搖了搖頭說道。

少女聽到這話,心裏突然泛起一陣奇怪的情緒。自己何曾聽過這麼露骨的話?真是不知者無畏。她突然覺得自己,來和這個看起來很幹淨的少年聊天,並不是什麼好的選擇。好像是一杯純淨的牛奶,本來喝起來清爽,卻突然在下方泛起一陣油膩,顯得驀然惡心了起來。

卻見吳宏宇笑了一下,說道:“你別想多了。你隻是今天會送我一樣東西,我要拿回去送給我妹妹當生日禮物而已。”

聽到吳宏宇這樣說了一句之後,少女搖了搖頭,又衝著吳宏宇點了點頭,沒有說一句話,便轉身離開了。當然也沒有送給他什麼東西。她繞過圍著舊牌坊的隔離光膜,走向對街的道口。繞過對街,是一處小型的停車場。停車場是立體式的,下層停放著一些懸浮單車,上層停放著幾輛懸浮汽車。懸浮技術雖已普及,但是懸浮車卻因為某些原因,仍舊不是大眾平民可以隨意使用的存在。除了懸浮單車外,還有類似於飛毯的多人懸浮板之類的便攜交通。少女站上升降梯來到了停車場的二層,走近一輛普通的黑色懸浮車,駕駛室的門自動打開了。少女坐了進去,點了點麵前的觸摸屏,把一個從觸摸屏下方探出一小半的頭環抽了出來,戴在了頭上,啟動了懸浮車。其實自動駕駛功能早已普及,但是經曆了那次被曆史學家們稱為“智械危機”的戰爭之後,自動駕駛的懸浮車再也不被人類信任,大家都選擇使用神經控製法來操縱懸浮車。

“你覺得怎麼樣?”這時一個清冷的聲音從少女背後的座位上傳來。

少女麵色如常,回答道:“他叫吳宏宇,年方十八。羊城吳家商廈老板的兒子。還有個妹妹,叫吳雨虹,剛上小學。”

雖然神經控製的懸浮車是可以沿著預先設定的路線行駛的,操縱者無需一直盯著前方,隻需要用神經感應險情就行了。但是少女還是筆直地坐在自己的駕駛室座椅上,沒有向後去看那個清冷的聲音來處。

而那個聲音也仿佛隻是問了一句就偃旗息鼓了一樣,沒有再繼續詢問。

少女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這個人很奇怪。別人都喜歡叫他吳隨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