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默地對付著咖啡,同樣一聲不吭。
靜謐出其不意地降臨。當他們兩個都不再說話時,好像整個世界都無聲了。窗外傳不來車流的聲音,人群的喧嘩,蟬鳴也歇息了。
既然來到這裏,總要做些什麼吧。俞夏心想。不見得真喝了一杯咖啡便走人了,這樣總歸不大爽快。有些東西總藏在心裏憋屈得很。就算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往往在某一刻會把它當成成為天大的事——即使多年以後會發現這是多麼愚蠢而又無聊。
“你真的就沒有什麼問題要問嗎?”俞夏突然開口。
趙唯森停止了咖啡的攪動,“你要說什麼?”
“實在非常抱歉,興許最近我給你造成很多困擾吧?”她直直地端詳著趙唯森。
他微微笑了笑,注視著俞夏等待她的下文。
“你有沒有在某一時刻,突然在乎起了一種別的東西。這到底是什麼東西我也無法詳細說明,因為有些東西是不能用言語來闡釋。如果硬要解釋,定會失去本來的意義。”俞夏停頓了一下,像是在斟酌著措辭,“就像棲息於深海之中的魚,是永遠不能靠近水麵的。”
趙唯森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俞夏不知道他是否聽明白了她的話,因為從他眼底,看不出任何情感。
俞夏吸了一口氣,接著說道:“我說的那個東西,你可以想象這種感受。那本是一汪水潭在靜靜地歇息,卻突然間從水麵湧出了噴泉。這噴泉不是說在今天忽然出現的,而是很久以前便存在了。許是水潭太深,或是泉水的噴力太小,人們不曾在明麵上看見它。它隱喻在內部,化為腳下一條看不見的流淌的暗流。直到某一天,出現了某種契機,不管是泉水本身的噴力變強還是水潭變淺的緣故,它浮現了出來。你能想象這種感受嗎?”
趙唯森皺了皺眉,像是在思索,“你說的泉水大概是一種缺憾和麻木吧。一成不變,依然如故,這讓你焦躁不安?”
“什麼?”俞夏難以聽懂他的話。趙唯森大概也不準備解釋。
“何必想那麼麻煩呢?”趙唯森放下咖啡,笑著搖了搖頭,“隻是在渴望改變而已。”
渴望改變?俞夏十指交叉放在膝上,半眯著眼睛打量他,“你到底是誰啊,趙唯森?”
趙唯森詫異地抬眼看著她,“什麼意思?”
俞夏莞爾笑道:“你和其他人不一樣。這點我感覺得到。怎麼說好,你身上存在著某種特異的東西,不尋常的東西,無法讓人掉以輕心。”
“所以說這到底是怎樣的?”
俞夏苦苦地緊鎖著眉頭。
“就像棲息於深海之中的魚,是永遠不能靠近水麵的?”他重複著她之前的話。
“倒也並非全部是你的原因,可能大部分是來自我的內部。暫且放著我本身的原因不提,光從你那邊來說……”俞夏將身子向後傾了傾,靠在了沙發後墊上,兩隻手不安地相拽著,“就直接說吧。我們是不是在很久以前就見過,在一個特殊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