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個小女孩,原本隻像是個宮廷中精致的娃娃,每一步著明確而又固定的規則。本來抱著就當是向一個木偶獻出了忠誠的心態,厄爾尼諾隻是努力充當好一個不算太差的家臣角色,隨著旅程的進展,情況卻徹底變了。
離這片熾熱的土地越近,她的神情就顯得越為真實,不再像過去那種機械而空洞。梵卓公主拉尼娜就像是一個慢慢取回自我的人偶般,行為動作間,越來越有一個“人”的味道。雖然表麵上還象過去那樣,一切都沒有改變,厄爾尼諾卻在細微的地方發覺到了這要命的變化。
她的笑容……
以前,無論是接見家臣、使者,或是出席任何宴會和慶典,侍立在一邊的厄爾尼諾,總感覺王座上的她隻是一幅畫像。
無論身份高低,關係親疏,除了稱呼方式不同外,她的笑容都沒有絲毫的差異,完全就是完美的“宴會上的高貴公主”。站在她身邊的厄爾尼諾,總有一種想打哈欠的衝動。如果說那把有著飛龍雕像的金椅上是一張“微笑的拉尼娜”的話,那他就是畫框邊上的裝飾而已。
現在,這幅“畫像”的笑容,卻有了微妙的變化……
無論說是人性化,或者說是有了自我意識的感覺都好,厄爾尼諾心中突然有了種也許當“畫框邊上的裝飾”更好的想法……眼前的這個小女孩,漸漸的令人害怕了。
女人的尖叫聲打斷了他的思路,地上的屍體開始焦黑,燃起了飛舞的火花。與被他直接把血液蒸幹燒成黑屍的死法不同,刺客終於像個吸血鬼那樣,開始燃燒了。
“走吧,找你的部落去。”
從錢袋裏隨手摸出一把金幣,扔到了那個曾經將肉湯倒入他碗中的女孩手中,厄爾尼諾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大門。
對血族來說,人類隻是奴隸和食物,厄爾尼諾不由想起了拔腳那刹那的猶豫。
一瞬間就像是走進了火焰之中,屋外的耶路撒冷依舊是這麼熾熱逼人,厄爾尼諾不由閉上了眼睛,以避開那刺眼的光線。習慣於享受溫柔月光的他,依舊還是不怎麼適應這相反的生活節奏。
一群士兵手裏握著長劍,罩衣內的鎖子甲跳動著銀光,已經將這間屋子圍得嚴嚴實實。
看著對方身上那礙眼的等邊紅十字,厄爾尼諾站在拉尼娜的右側,露出了極其快樂的神情。等邊紅十字,配上那眼底閃耀的隱隱紅芒,看來從歐洲飛來的惡魔們,又披上聖殿騎士的神聖外衣了。
“居伊,這就是你下的賭注?”
手指搭在劍柄上,巴特茲環視著身邊那些武士,周圍的居民早已經逃向了遠處。在這間房屋外,全副武裝的騎士們形成一個隔離圈,將整條街道封鎖了起來。
“你子爵的身份,似乎還仰賴於弗裏德裏希的恩典,這麼快就想反咬主人的遺孤了嗎?!”
“正是因為這個恩典,我現在才不得不在這塊地方生活。”白色的鬥篷依著聖殿騎士的習慣,斜在左肩,居伊用粗糙的手指撫摸著劍尾。眼前的巴特茲不愧是卡帕多西亞族出身的副官,竟然能把自己的過去說的如此清楚,“我屬於過去的派係,現在有了一個機會可以回到中央,我自然不想失去。”
就算隻是從弗裏德裏希手中接過一個封號,這已經給他打上了屬於公王派的印記,哪怕是短短一個月後公王就死在了不遠處舊稱為阿什特裏特的地方。
新攝政上台的結果,就是長久的冷遇,直到被發配到了這片新開發的地方。與林中幻境般的梵卓莊園相比,這片居住著阿刹邁族、狼人、以及各種異民的荒漠,簡直就是一座活地獄。直到現在,他才總算等到了這麼一個生回中央的機會。
十二名直屬於中央的貴族,再加上四倍的血之禁衛軍,畢竟心底有些慌亂的子爵轉頭看著加附過結界的銀弩,胸中的底氣漸漸足了起來。
“我是不值得投注的一方嗎?所有人都想取走這個可憐小女孩的命嗎……”
藍色的眼睛靜靜凝視著這個早上還極其恭敬地親吻自己足尖的男人,拉尼娜的表情顯得有些幽怨,這種苦楚的神情不由讓那些握劍拿弩的男人神情有了少少的軟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