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牢跟普通的牢房一樣,每日清晨換班,值夜的獄卒們剛剛睡醒,紛紛從休息室裏的長凳上坐起來,穿好衣服,準備交接。人已經差不多到齊了,這時一個大胡子獄卒匆匆而入,旁邊同樣剛到不久的,一個瘦小男人衝他猥瑣地笑了笑:“怎麼?昨天又去哪風流快活了?”
大胡子推了他一把:“去你的吧!昨晚傷風,今天起晚了,你聽這嗓子都啞了。”
“聲音是不太對,八成是你這嘴上哪缺德去了,老天爺懲罰你了。”另一個矮胖男人跟著起哄。
大胡子抓起茶杯咕咚咕咚喝了幾口茶,拿起掛在牆上的鑰匙別在腰間,無語道:“老子今兒個嗓子不舒服,懶得跟你們胡鬧,我先去看看那個重犯怎麼樣了。”
“哇,這趙胡子病傻了吧?”
“我看也像!”
大胡子懶得理他們,沒做停留,徑直往風牢走去。
這一夜不知道打了多少個盹,終於熬到天亮了,想睡又不能睡的感覺並不好過,但芝麻很清楚自己的處境,必須老老實實的在牢裏呆著,讓淩雲霄以為可以把淩雲笙引來劫獄,他才可以安安心心的去見那個煉獄門主,其他人便可以趁機行動。隻要能殺死淩雲霄,他便付出再多的代價也無所謂。
正想著,一個大胡子獄卒溜溜達達地朝他走過來,蔑視地注視著他:”一晚上想清楚沒有?淩雲笙一夥人到底在哪?“
芝麻打了個哈欠,很不耐煩道:“都說了,他們有手有腳,我怎麼知道,說了又不信還非得問我!”
那大胡子直接跳上石墩,一把抓住芝麻的領子,高聲威脅道:“你小子少耍花樣,還不知道我們風牢的手段吧,一會兒就讓你見識見識!”
周圍一個個渾身是傷,頹廢不堪的犯人,聞言均是一抖,看得出來他們也是被折磨怕了,而當事人卻並沒有絲毫懼意,眼睛裏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喜色。
隻見那大胡子突然揪住他的領子,湊到耳邊悄聲道:“首領,明晚。”說完佯裝揮拳直搗他的心窩。
芝麻吃痛微微彎腰,輕聲道:“知道了。”
大胡子狠狠地揚聲道:“你這小子骨頭還真硬,老子手都疼了,你等著我這就回去拿點好玩的給你嚐嚐!”
“盡管去!弄死了我,看你如何跟那個皇上交代。”芝麻挑釁地笑了笑。
大胡子冷哼一聲,揚長而去。
淡灰色的天空漸漸暗淡下來,門外的小太監無奈地望了望天,趕緊從懷裏取出火折子,敲門躬身而入,將屋內的兩盞油燈點燃,然後行了個禮,躬身告退。
門再次被緊緊地關好,淩雲霄揉了揉酸澀的眼睛,推開麵前一大批公文,一個人靠在塌前,看著茶杯中嫋嫋升起的熱氣,愣愣的不知在想些什麼。
門外,敲門聲響起,一個小太監推門而入,恭敬道:“皇上,清主子求見。”
“讓她進來。”淩雲霄的聲音有些無力。
袁筱清邁著小碎步走了進來,手裏還端著一大盅燉品,微微施了個禮,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清兒見皇上為國事操勞,特意燉了點補品,給您補補身子。”
“放下吧!”淩雲霄連看都沒看她。
旁邊的太監趕忙接過燉盅,袁筱清試探著往前走了兩步,輕聲道:“皇上為何事所擾,說出來也許清兒幫的上忙。”
“你們都退下吧!”淩雲霄揮了揮手,身邊的太監迅速撤離。
袁筱清走到塌前,一把摟住他的脖子,聲音有些發澀:“皇上可是為了那個叫舞兒的姑娘不開心?”
一提起這個名字,淩雲霄就氣不打一處來,聲音陡然變冷:“朕想些什麼,與你無關。”
“皇上誤會了!”袁筱清趕緊解釋,“清兒沒有吃醋,隻是……隻是覺得皇上從未對一個女子如此上心,既然這麼想念,不如把她接進宮……”
“朕,沒有想念她。”淩雲霄推開袁筱清站了起來,“沒別的事,你就先回吧。”
“是!”袁筱清失望地施了個禮,默默退走。
朱紅色的大門即將關上,門縫中那張英挺俊朗的臉始終沒有再回頭,留下的隻有一個很淡,很淡的背影,淡得讓人無法看清。不知為何袁筱清突然覺得隻要大門一關上,那個身影便會永遠的消失。
最終,門還是被關上了,淩雲霄的心裏突然一滯,他回望著大門,自嘲地笑了笑,以前帶兵打仗整日浴血沙場尚未如此,現在怎會總是心緒不寧呢。
許是剛登基,事務繁雜吧,他甩了甩腦中的思緒,正襟危坐,沉聲道:“來人!”
“皇上有何吩咐?”外麵的太監趕緊進來聽差。
淩雲霄命令道:“朕困了,要在書房小憩一陣,無論何事都不要進來打擾,擅闖者死。”
“是,是,奴才遵命!”那太監渾身猛地一抖,連連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