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鉤,照春屏。玉漏催,酒半醒。獨孤夜,有所思。種情深,轉成癡。天涯同,相見難。咫尺近,別亦難。此情深,兩地牽。
離兒,這世間,該了斷時,千萬不要執著。該執著時,就當做咫尺天涯。
離別時,趙應對我如是說。
時至今日,我想把這句話,說給孫晉聽。昨日,孫晉摸上了摘星台,所行之事還是那般,無駌已經不是齊國的少女了。她現在是齊國的夫人,嬴政的皇後,這六國都對她頂禮膜拜,這樣的我們,還怎樣與她像以往一般呢?
“離兒。”孫晉滿臉的受傷,“我昨夜沒能跟無駌說上一句話,隻是遠遠的觀望著,她還是和原來一般美。”
美?我撩開掩麵的白紗,伸手拿起麵前的銅鏡,自齊國滅國以來,我已經及笄三載,這個年紀,在秦國都算是大的。我的容貌也不同於那些嬌兒了,她們的美麗,如花一般綻放,我且是比不上的了。
無駌還是像以往那般美麗,錦衣玉食,歲月當然在她臉上留不下任何痕跡。“孫晉,你可是對無駌還抱著希望,在故土齊國,我們的年紀,早已是幾個孩子的雙親了。”
“這是執念,不是因為愛。”孫晉感傷的撫摸著我手中的銅鏡,他臉上的疤痕清晰可見,長年駐守邊關征戰四方,能活下來,便就已經是大幸了。
這是活下去的理由麼?我望著孫晉悲傷的眸子,心裏一疼,那麼我活下去的理由是什麼?去探尋我的身世?還是怎樣?
“王眾”我把他喚過來,“準備一下,起駕秦宮主殿。”
我想見無駌,我想對她講,孫晉為你而活,那你為誰而活。
煙霧繚繞,熏香。我仿佛端坐在仙霧之中看著嬴政的臉,聽他低沉的聲音,穿過這霧氣,餘音繞梁,“天女今日來,可是在月台之上有什麼預兆?”
嬴政日日服我的藥方,如今一看,他的身體也恢複的極快,和那日的身體截然不同。驚倪的藥,我並沒有試用過,但如此神速的藥效,恐怕時間久了,對身體的威脅也是更大。
“君上……”我並不願意管嬴政的死活,但如果他因為我的藥而暴斃,我在秦宮所做的一切都沒有任何作用,我來秦宮,當然不隻是保護扶蘇的,支撐王家的。阿房女留下的藥方,我還沒能找到,怎能草率離開。
“一來,鍾離是想看看君上的藥服用如何了。二來,昨夜裏,鍾離又做了一個夢。”我從席墊上站起身,朝殿的正中央走去。
嬴政的威嚴絲毫不減從前,我走得更近一些,從香爐裏竟聞到了一股熟悉的熏香,竟能使人安神定氣,看來嬴政病狀的緩解和這熏香有著莫大的關係。
嬴政聽說到了夢境,竟一改剛才的威嚴與肅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絲興奮,“何夢,來人,傳相國解夢。”
相國解夢?我心一冷,秦國相國李斯,並不是個好惹的人物。荀子是他的恩師,他與韓非也算是同出一門,若今天壓不住李斯,我去摘星樓恐怕是無望了。
嬴政壓不住嘴角上的笑意,“上次天女所說的藥方,還真的是讓我的病情轉好了,這等好事,在月台上所做之夢,還真是讓人心之所向啊。”
旁邊站著的趙高不滿意的用鼻子哼出了聲,臉上雖然因為擠滿了笑,但在我看來,尤為的刺眼。若是有機會,趙高此人必除,不能久留於此。
宦官當道,這是秦國的悲哀。趙高本為秦國宗室遠親,他的母親因觸犯刑法遭到處刑後身體殘缺,被收入秦朝官府專門設立的收容刑滿釋放人員工作的隱官,趙高兄弟皆出生於此。
秦始皇聽說他為人勤奮,又精通法律,便提拔他為中車府令掌皇帝車輿,還讓他教自己的少子胡亥判案斷獄。由於趙高善於觀言察色、逢迎獻媚,因而很快就博得了秦始皇和公子胡亥的賞識和信任。有一次,趙高犯下重罪,蒙毅不敢阿法,要按律處他死刑,趙高巧言令色迷惑秦始皇,最終使秦始皇赦免了他並複其原職。
日後早晚有一日,趙高會敗送秦始皇的功績。
“陛下今日喚我,可是要解什麼夢?”李斯打量著身著白衣麵帶白紗的我,眼中一片清明,卻沒有說什麼。
李斯是何等聰慧之人,能在亡六國之後繼續安然的老臣,城府都極深,我曾聽長公子扶蘇對我講過焚書坑儒之事。
淳於越本是以儒家的立場來看待秦朝的政治,同秦始皇的思想和行動是格格不入的,使得秦始皇大為不滿,把淳於越交給丞相李斯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