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秋是折花之人,是陰陽家用數百年的心血找到的百毒不侵之人。雙生花不僅能救靜兒,也能做配藥,這樣一來,秦王所要的長生不老,也能實現。
靜兒是童女,身體極陰,中了陰陽家禁術後,身體出現了前所未有的變化。在地宮裏,我雖然知道她不能見光,隻有呼吸沒有脈搏,但到了地麵才知道,靜兒現在身體上的給養,竟然完全靠丹砂的毒性,以毒攻毒才是最好的良策。
“嫡長女,靜兒姑娘的病情,恐怕難以支撐到下個月。”樂直憂心忡忡的看著靜兒浮腫的體態,用銀針驅毒也算不上什麼良策。
我別開話頭,不想再看靜兒虛腫的身體,“秦舞陽怎麼樣了?還是昏睡不醒?”
王眾把秦舞陽從地宮背出來有十幾日,他都一直昏睡不醒,身上的經脈都絲毫沒有破損,有的隻是皮外傷,召集了秦宮的太醫也無法確定秦舞陽身上的病因。
秦舞陽不醒,簡秋也就無法動身,我和孫晉在這期間更不能輕舉妄動,無駌的事情也不得不推遲,但是在這些事情背後,我更想知道,究竟是什麼人,在我們的身後。
這個人,雖然身處黑暗,但卻對陰陽家,秦王宮,甚至對我都了如指掌,能知道這三個動向的人,有可能就在我身邊,遠在天邊,近在咫尺。
孫晉這幾日也愁眉不展的看著秦舞陽,“這個秦舞陽,就是燕國大將的後裔,看他滿身的狼狽,不知遭受了什麼?”
行邁靡靡,中心搖搖。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彼黍離離,彼稷之實。行邁靡靡,中心如噎。
我伏上孫晉的肩膀,突然有些凝噎,“孫晉,我是何人?。”
既改變不了曆史的走向,也難以揣測秦王的內心,連自己的妹妹都不能保護。親近我的人都離我遠去,與我交惡的人有恃無恐,這樣的鍾離,還有怎樣的意義?
孫晉閉上眼睛,歎了口氣,輕聲道,“鍾離,不必去糾結身世,也不必在意別人看你的眼光,盡己所能,去看看秦王到底要做些什麼。”
秦王召集六國的子民為他修築阿房宮,人力之巨大,始料未及,再這樣下去,秦始皇打下來的偉業,有可能全部覆滅。
“王眾。”我喚來王翦的貼身侍衛。
“在。”
王眾身手不凡,對宮裏宮外的事物打聽得很詳細,派他出去找王翦,是最合適不過的。“我想讓你回家看看。”
“諾。”王眾悄聲的接過我傳給他的信紙,如今情況危急,隻要王翦不貿然覲見,我們在宮中也能拖延時間。
這秦宮……“務必小心行事,告訴父親這裏一切安好。”
信中交代了王翦一些必備之事,在此期間,我所期盼的是他能待病在家,蒙毅被遠派邊關,蒙家上下都是由蒙恬一人打理,王翦作為老臣,實在是有太大被削弱的理由。
驚倪走時,曾托付給我兩個藥方,都是延緩人壽命的特效配方,如今秦始皇時日無多,配成丹藥,讓嬴政更加信任我也是大勢所趨。
如此甚好。
起駕,正陽殿。
“聽說大師昨日被傳夢,對長生不老之術又有一番見解。”嬴政坐在殿內的高椅上,宮中的太醫對他進行的療養看來是無任何的作用,如今他說話的口氣比原先更加虛弱。
我跪在席上攪拌著勺中的藥粉,嘴上並不想多言,托夢之事純屬杜撰,為得隻是讓秦始皇見我一麵。
“能讓大王長生不老是鍾離一生之所求,在此之前,鍾離鬥膽讓大王試藥。”麵紗遮住了我的麵頰,此刻我唇邊的笑意,旁人也是看不到的。
站在始皇帝旁邊的趙高尖聲道,“這藥,可是有人試過?”
“無人,此藥,在這世上,獨一無二。”我穩了穩心神,趙高,他是何等的刁鑽,若不壓製,他可容易步步為營。
我把湯藥放在托盤之上,冷冷的站起身,“怎麼,大王信不過我?”
“放肆,小小道女,怎敢如此……”趙高尖利的聲音被嬴政打斷,“呈上來。”
嬴政臉上絲毫沒有血色,日日用大補的藥材,恐怕是吃不消的。如今他能感受到自己來日無多,多嚐一味要有何不可?
“諾。”內侍把藥端給嬴政。
“大王請讓臣試藥。”趙高伏在地上,一臉的懇求之色。
嬴政不耐煩的看了他一眼,“趙高,君臣之道,你可明白?”
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
趙高一滯,怯懦道,“趙高有罪。”
嬴政無力的擺擺手,端起湯藥飲盡。
這藥我從未試過,我心底也沒多大的把握,這次覲見秦王,我倒是願意一試。大殿的燈火忽明忽暗,十分陰森,嬴政目光灼灼的看著遠處的燭火半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