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小子,你做什……”
麵對李老爺子的嗬斥,李雲長淡定地開口,“祖父,你先看一看這東西。”
李老爺子皺了下眉頭,這小子神神叨叨的,但還是看了那紙張。
“說!這是從哪裏來的!”李老爺子絕對不會不會傻得認為這是李雲長從他老子那裏偷來的。
李雲長把夢寒月告訴他的事情與李老爺子說了一遍。
每說一句話,李老爺子的老臉就青了一分,等到全部說完,李老爺子的麵皮沉得跟黑炭一樣。
“祖父,我要下一任繕國公爵位。”
李老爺子頓時老眼嚴厲地瞪向李雲長,“你說什麼,雲長?”每一個字都說的相當慢,包含著無限的威脅。
“我要下一任繕國公的爵位。”李雲長繃緊臉皮,他忽然抬起頭看李老爺子,“祖父,我說,我要下一任繕國公的爵位。父親不適合承爵。”
“適不適合輪不到你說話!”李老爺子中氣十足,掄起桌子上的硯台就砸向了李雲長,“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你這是大不孝!”
李雲長本來可以躲開的,但他就是倔強地沒有躲開,“嘭”一聲悶響,頓時李雲長的腦袋上開了花兒,鮮血直流,順著臉頰,染紅了衣領。但他就是不擦一下,也不去捂著額頭。
額頭上碗口大的傷口,汩汩湧出鮮血來,好似不停歇一樣。
李雲長就是倔強地站著,他一張臉上因為失血過多有些慘白,一雙眼睛卻幽深,他直視李老爺子,失血發白的嘴唇動了動,說:“祖父,如果孝心就是明知道父親不適合承爵,卻依然看著父親將李家帶進沒落的深淵。那麼,雲長堅決不要孝順。有父親才有雲長,但有李家,才有父親,才有李家人光亮地活在這世上!”
李老爺子卻出奇地安靜,也不打不罵了,他垂著腦袋看起來桌子上的棋盤,那裏,依舊還有剛才的部分棋局存在。
李老爺子是深信,棋如其人的說法的。
他在衡量,他在考慮。
李雲長知道,李老爺子在深思。所以他安靜地站著,他不說話。
血,依舊在流,李雲長好似感覺不到皮膚上那種溫柔,一股一股地像是流水一樣的感覺,他好像感覺不到,他的手腳已經開始麻木。他就這樣安靜而虛弱的站著。不扶著任何東西。
“你剛才說的,我要看你的表現,雲長,有本事就證明你自……”李老爺子終於從棋盤上抬起頭,頓時被眼前場景給嚇了好大一跳。
麵前站著的是他的大孫子,一如既往的安靜,地上卻已經染紅了一團,而他依舊安靜地站著,但此時,李老爺子怎麼都不覺得曾經這樣安靜的站著沒有存在感的大孫子,是真的沒有存在感了。相反,他覺得,這樣臉色慘白如鬼,一雙眼卻炯炯有神的大孫子,和他當年相當相似!
“祖父,孫兒還想再撐著等您說完的,但孫兒這回真的要摔了。”說著,整個人往前磕去。
“李福,快叫大夫!”李老爺子健步如飛,飛快地去接住李雲長。
等接住李雲長之後,李老爺子才恍然想起,他在這個大孫子小時候,還是經常抱著他的。
“祖父,是不是孫兒證明了自己的能力,祖父就把整個李家交給孫兒守護?”
守護……嗎?李老爺子呆了呆,原來不是要篡權啊……
“行啊!你想證明自己的能力,起碼還得等到你能夠自己站起來吧。”這話似乎是嘲諷李雲長此時必須靠著別人攙扶才夠站起身子。李雲長卻笑了。
好久了,祖父沒有這樣關心過他了。
他又想起那個女人了。也許……她說的是對的。
孝心必須建立在行動之上。
“雲長,那位夢大娘子……恐怕也不安好心,以後少與她聯係了。”李老爺子吩咐。會去調查他們李家的事情,還調查地這麼清楚,李老爺子心裏覺得,這絕對不是什麼好人。
“不行!孫兒欠她這份人情。”李雲長出乎預料的反應很大,“她不是什麼壞人。祖父,你要相信我,關於她,我比你更了解。她……跟著她絕對能讓我們李家重新步入厲唐朝政。”
李老爺子卻是嚇了一跳,他覺得李雲長的話未免說的太大了,那位姓夢的就是一個村姑的身份。
“祖父,她真的不是一般人。”李雲長再三強調。
李老爺子眼神幽深地看了一眼慘無血色的李雲長,沒再說話。
……
這是李家老宅的事情。
李雲長隻是失血,因此,在大夫開了一些中藥補血的湯劑之後,沒兩天,李雲長大好,而與此同時,李家迎來了十多年都沒有過的大事!
李家迎接了一批京城來的人。
“繕國公嫡長孫,李雲長接旨!”太監特有的尖銳的聲音,頓時響徹整個李家老宅。
而李老爺子慌慌張張地跑出來,不怪他平時這麼穩重的人,此時這麼慌張,李家已經十多年沒有接到過來自皇宮的聖旨。
李雲長的父親李猛也跟出來了。他的寵妾卻是因為身份,無法出來見客的。隻能夠在離著百十米的地方跪下,以示對當今聖上的尊敬。
李雲長狐疑地跪在地上,聽著太監宣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江南繕國公嫡長孫護駕有功,不畏身死,毅然替太子殿下擋下刀劍。才能出眾,武勇不凡,特此封為太子少保。考慮其年齡尚幼,還需曆練,留守繕國公身邊多加曆練。欽此。”
李家人呆了,李老爺子呆了。
李雲長呆了……他什麼時候護駕有功了?他什麼時候替當今太子擋刀劍了?
但李雲長轉念一想。想到了那個男人,那個男人那麼精明,一定是發現他知道了他的真麵目。
而李雲長還記得,那個男人曾經答應過他的事情。
而這份聖旨,竟然說他年齡尚幼……他哪裏還年齡小了?
分明是因為那對母子在江南這塊地界上,那男人給了他一個沒有實權,但是身份尊貴的太子少保的頭銜,就是在暗示他,要照看好那對母子。
要知道,太子少保的頭銜,雖然是沒有實權的,但是身份是尊貴的。正二品的官職,在這個江南,比江南知州還要品節高。江南知州都得禮讓三分。
這可是一個相當方便做事的官職啊。
李雲長臉色有些奇怪,他都有些懷疑,這什麼太子少保,根本就是為了平安那小子準備的。
“李公子?李公子?接旨了。”那太監尖銳的聲音放軟了些。這李家的嫡長孫,以前都沒見過的,也不知道是從哪裏好命了,居然誤打誤撞的救了微服私訪的太子殿下。
這可是鯉魚躍龍門啊!
當然,這什麼救了微服私行的太子殿下的說法,……當然也是軒轅雲霆瞎編的。但就算是他瞎編,這世界上有誰能夠指責他嘛?
李老爺子心中起了驚濤駭浪,但是好在鎮定,暗暗叫了一聲,“雲長,接旨了。”
李雲長這才回過神來,趕緊接旨。
“公公辛苦了,大老遠來,廳裏喝口熱茶吧。”李福很懂“規矩”,一邊說著的時候,一邊從袖子裏揣出兩綻銀子,傳旨的太監暗中接住,在手中墊了墊,足有五十兩重,心中對於李老爺子和李雲長就更加順眼了。
李雲長的父親李猛說不出什麼表情來。高興是高興的,隻是偶爾沒人看到的時候,眼底閃過的難堪之色。
而跪在不遠處的那位李家姨娘狠狠咬住貝齒,修得盡善盡美的手指深深嵌進了手掌****之中。她的眼睛憤恨又嫉妒地瞪著不遠處的李雲長。
“憑什麼!”站起身,狠狠道了一句,憤恨地轉身朝著後頭走去。
而李猛卻留在那裏,問李雲長:“你什麼時候救了當今太子殿下,怎麼回來都沒和我說一聲?”話中帶著不滿。李猛的口氣仿佛李雲長並不是他的兒子,而是下屬……,或許連下屬都不如。
李老爺子皺了皺眉頭。不管是什麼時候,李猛至少不該在這個時候衝著親兒子說這句話。
“你連句高興喜慶的話都不會說了嗎?”李老爺子有些看不下去了,以前不關心李雲長,是因為很少見到李雲長和李猛一起呆著的時候的樣子。
“父親!這混小子這麼大的事情都沒和我們這些做長輩的說一聲!他眼底還有我們這些做長輩的嗎?
這是沒當官兒,現在當了官兒,以後是不是眼睛裏更沒有我們這些長輩了?眼睛長到天上去了!太子殿下要是知道他是這麼個不孝的東西,還會不會用他!”
李雲長的臉色頓時煞白,不可思議地瞪著他的父親李猛。
李老爺子氣笑了,“你不說這話,絕對不會有人說雲長不孝的!”
狠狠罵道,拉著李雲長,“走,跟爺爺進屋子去,你這父親是越活越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