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婦掰著手指頭算算,今天是小混蛋住宿她家第十五天了。想到此,不禁幽怨地朝著西廂房瞧去。
透過敞開的窗戶,能夠看見屋子裏的三個小子——平安,二娃子,還有那小混蛋。
有了那小混蛋,平安和二娃子幾乎時不時就膩在西廂房,跟著他讀書學字。
但小混蛋是不是太樂不思蜀了?她琢磨著小混蛋也該滾蛋了。
她家的毛血旺已經開始向著河間鎮,河東鎮兩個鎮子上輸出。開市三天,不敢說賺翻天,但生意卻出乎意料之外的好。
王家媳婦兒,李二媳婦兒,和馮寡婦,這三人是後來加入的,一開始的時候,還不大上手,現如今,聽春娘和李三媳婦兒說起她們,都得誇一聲能幹。
能在這短短三天裏將這份不算輕巧的活計幹好了,那也是十裏八鄉出名能幹的人物了。
這一天,醜婦去河間鎮上做買賣,她帶著的是馮寡婦。
生意照常的好,打包回去的特多。但今天個卻有一件不尋常的事情。是聽來買毛血旺的一位客人說的。
“過些時日咱這片的幾個小鎮上又得熱鬧了。”人家問他為啥,他忍不住吹噓幾句:“俺有位大爺的女婿的三姨媽的小兒子,那不是在縣丞那裏當個書吏官兒嘛,聽說啊,朝廷要將每年秋季的科舉提前咧。”
這下熱鬧了,就有人問:“往年的科舉應試不都是中秋節之後舉行的嗎?咋給提前了呐?老兄,反正你那位大爺的女婿的三姨媽的小兒子是人家縣丞老爺跟前兒占著位兒的,……老兄,你有沒聽那位能幹的書吏官兒的親戚說過緣由呐?”
“哦……這個事兒啊,還真不知道。反正咱小老板姓,科舉啥啥的都是讀書人的事兒。咱外行看看熱鬧還行。”
醜婦動了心思,鼓足勁兒地誇那人:“這位大哥,你還真厲害咧。咱家要是有個當書吏官兒的親戚,別提多有麵子啊。可惜,咱沒這個命咧。大哥,你命好喲。”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誰不愛聽人誇讚自己個兒?
“哦哦,沒想到你這個婦道人家也有這個眼界。其實吧,俺也一直覺得俺命好福氣好。這些年過的平淡些,就是因為時候沒到咧。要到了時候,有的是咱享福的咧。”
醜婦笑著繼續捋毛,口中稱“是”。順口就問:“大哥,提前多久?”
“這個啊,俺還真不清楚。”
……
這事兒醜婦記著心裏了。
回頭回到南畦村的時候。聽說柳家出嫁的姑奶奶回來探親了。
不知道是那張大媳婦兒故意等在村頭口呢,還是平常習慣站在村頭口。反正醜婦到了村頭口的時候,張大媳婦兒怪模怪樣,口氣也怪:“醜婦,俺說你咋才回來。你們家的大姑奶奶今天個回咱村裏探親咧。”
哪個大姑奶奶?
醜婦愣是想了一會兒,卻沒想起來是誰。
馮寡婦適時地湊過來咬耳朵:“俺估計張大媳婦兒說的是柳家老宅嫁去鎮上羅家的迎春。”
哦……是那個“大姑奶奶”啊……醜婦拍著後腦勺恍然大悟。一雙眼似笑非笑鎖住張大媳婦兒肥胖的臉蛋兒:“張大媳婦兒……,我就奇怪了,你咋這麼關心柳家的事兒呐!多少回了,每回遇上柳家的事兒,你都能夠準時準點兒,風雨無阻來我這兒報道。”
張大媳婦兒有些羞惱,仿佛啥心思被人猜透一樣,用她一雙略帶嫉妒的眼睛瞪著醜婦:“俺這是為你好。既然都知道了柳家的大姑奶奶回門探親,你還不趕快去收拾幹淨了見見她?不怕別人說你數典忘祖啊。”
“咦?”醜婦幹脆跳下車,繞著那張大媳婦兒轉圈圈,上上下下好一番打量,嘴裏嘖嘖有聲。
“看啥?”張大媳婦兒被她這樣一番做派,像是評估稀罕物一樣的左右上下看著,全身上下都有些被看得發毛了,再也忍不住甕聲甕氣地喝道。
“沒看啥。……奇怪呀,真是奇怪。我咋看你也不像腦抽的啊……”醜婦自言自語,聲音倒是不小,足夠能夠讓張大媳婦兒和正走來的馮寡婦聽見。
“你說誰腦抽了?”張大媳婦兒頓時氣急了。罵道。
“哦……你不腦抽啊。”醜婦說變臉就變臉,一張臉沉得跟黑炭一樣,“你沒腦抽跑我這兒撒野?你沒腦抽就說人話啊!柳家?柳家****屁事啊!”
張大媳婦兒白臉漲成豬肝色。瞪著醜婦咬牙切齒。
“張大家的,我要是你,現在就呆在家裏,少出來惹事兒。”
張大媳婦兒被醜婦一雙冰眸鎮住,這雙眼好似會殺人。但她又覺得荒謬,憑啥她要怕個不守婦道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