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9 隊仗白說: “隊仗”,即下文“儀仗橫行”之中“儀仗”,亦稱鹵簿、威儀,為皇帝、王侯、官員的護衛建製及相應陳設規製。“白說”,即口說,或曰說白、表白。謂不加唱調,平白道出,後世謂之“道白”。而“道白”要入於觀眾之耳,要求一要口齒清晰,二要語調動聽,三要聲音響亮遠傳,即高聲說出。敦煌講經文中,當“法師”唱詞敷演結束之時,常常提醒“都講”接著高聲朗誦經文,則雲“都講案上唱將來”(參見P.2133《金剛經講經文》)。所謂“唱”,實即高聲朗讀。〔隊仗白說〕即本劇的開場辭。致辭者,應是隊仗官長。任二北先生說:“說白者,第一義必為代言,第二義必為語體。”(《唐戲弄》下冊934頁)從下麵白說的內容看,所說全係劇內情事。因知〔隊仗白說〕乃劇中人道劇中事。《全唐文》卷二九七鄭萬鈞《代國長公主碑文》載:武則天久視元年(700年)宮中設散樂,衛王李隆範飾蘭陵王,入場時“兼為行主詞曰:‘咒(祝)願神聖神皇萬歲,孫子成行!’”致辭內容卻為戲外之事;宋代隊舞亦有“竹竿子”(又稱“杖子頭”,見《東京夢華錄》卷九)誦“致語”、“口號”,其“致語”、“口號”亦道戲外之事,二者與此〔隊仗白說〕戲內之事迥異。表明本卷本卷已突破向來之敘述體而成戲劇代言體之“賓白”了。可以如此設想:在一人賓白的同時,淨飯王夫婦在裝束整齊的衛隊簇擁下登上舞台,隨之,一群裝束華麗的女子作舞蹈表演。此即後世戲劇的“引子”。S.2440(7)《太子成道經》載:“是時大王排枇(比)鸞(鑾)駕,親自便往天祀神也。甚生隊仗:”以下接著描述隊仗盛況,即本卷〔隊仗白說〕以下所錄者。值得汪意的是,這段韻文,在《太子成道經》中原是講述者的描述,而在本卷中卻被改造成劇中角色的演唱,由第三者的講述變成了劇中人物的自道。這樣,原來的敘述體,便被改造成了代言體。於是,作品體裁的性質便發生了質的變化:由講唱故事的變文,變成了人物角色上場表演故事的戲劇文體。
420 白月:亦稱白分,印度曆法:“月盈至滿(引者按:初一到十五),謂之白分。”(見《大唐西域記》卷二《印度總述·歲時》)。此處泛指明月。
421 橫行:謂儀仗隊分列前後左右,簇擁君王行進。即《上林賦》“扈從橫行”之意。
422 大王吟:此為淨飯大王即釋迦牟尼之父所吟唱。任二北先生說:“在本卷,分別標明‘大王吟’‘夫人吟’,應是扮大王、扮夫人者分別吟唱,便不同於講唱體”(任著《唐戲弄》下冊,878頁)。任先生所謂“不同於講唱體”,乃謂屬於戲劇之代言體。P.2999《太子成道經》在描述大王隨行隊仗盛況之後接著寫道:“是時,大王便到天祀神邊,索酒自發願,吟‘撥棹乘船過大江,神前傾酒三五缸。傾杯不為諸餘事,男女相兼乞一雙。’”
423 大王:此“大王”二字,用小字書寫於“傾杯不為諸餘事”與“男女相兼乞一雙”兩句間,居於正行之略右,表示不同於唱詞,為唱中的夾白。二字僅字體略小,筆跡則同為一人所寫,絕非後來旁人添寫者。此“大王”二字為淨飯王對天祀神的呼喚,指天祀神,與下文“伏願大王乞一個兒”中的“大王”同。P.2999《太子成道經》在描述大王隨行隊仗盛況之後接著寫道:“是時,大王便到天祀神邊,索酒自發願,吟‘撥棹乘船過大江,神前傾酒三五缸。傾杯不為諸餘事,男女相兼乞一雙。’”原在“男女相兼乞一雙”之前並無“大王”二字,本卷特加對天祀神的呼喚“大王”二字,十分傳神地表達了淨飯王迫切求告的心情。通過本卷特加的“大王”二字,可以看到改編者打破了《太子成道經》原文的局限。曾有論者以為本卷“所有文字的各段文字都係摘抄自《太子成道經》的韻語吟詞”,“可擬題《〈太子成道經〉韻抄》”。然而,前有“隊仗白說”之“白說”二字,此有“大王”二字,更有“大王吟”、“夫人吟”、“吟生”、“相別吟”、“婦吟別”、“老相吟”、“死吟”、“臨險吟”、“修行吟”、“新婦[吟]”等等,既非《太子成道經》的“韻語”,更非《太子成道經》原文,全屬改編者所加,隻可稱為“改編”,不可稱為“摘抄”、“韻抄”。
424 夫人吟:據P.2999《太子成道經》所載,此為摩耶夫人所吟唱。
425 乞:有求、給二義,見《廣雅》卷三《釋詁下》,語言學家所謂施受同詞者也。杜甫詩“賴有蘇司業,時時乞酒錢”
426 回鑾駕卻:此四字提示淨飯王夫婦及其隨從儀仗退出前台,今戲劇家謂之“舞台提示語”,元雜劇謂之“做科”。P.2999《太子成道經》中原作“大王共夫人發願已訖,回鸞(鑾)駕卻入宮中。”日本龍穀大學藏敦煌本《悉達太子修道因緣》作“當時大王與夫人卻回鸞(鑾)駕,入於宮中。”蓋皆講述人之交代、講述語。而在本劇中,“回鑾駕卻”四字並未交代什麼人“卻回鑾駕入於宮中”,而是提示淨飯王夫婦及其隨從儀仗退出前台,顯非講述人交待、講述之語,而為淨飯王夫婦及其隨從的“做科”,若套用後世劇本用語,則應作“淨飯王夫婦及其隨從下”,任二北先生說“‘回鑾駕卻’,等於曰‘大王、夫人率認仗下’”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