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我們才算完成了這條題記進行研究的第二個目標,即發現問題並解決了所發現的問題。
對這條題記進行研究的第三個目標是,在此基礎上進一步對這條題記的社會意義和曆史價值作出的評價。
這條題記反映了陰嘉政作為唐朝的遺民、父祖的嫡子而回護先尊、心向唐朝的“報恩君親”思想;反映了蕃朝同化政策之不得人心;透露出遺民們深厚的民族感情,以及在吐蕃統治之下曲折地表達向唐之誌的特殊方式。《新唐書·吐蕃傳下》載,沙州在吐蕃占領下,“州人皆胡服臣虜,每歲時祀父祖,衣中國之服,號慟而藏之。”反映了吐蕃占領區民族矛盾處理不善的情況,通過231窟這條供養人題記的分析使我們對此有了更深切的體會。
看這條題記所在的莫高窟第231窟,東壁南側繪有《報恩經變》,北壁繪有《彌勒(未來佛)經變》。根據題記所映的思想,去品味這兩幅經變畫,會產生更深一層的理解。
《報恩經變》,表明陰嘉政的“報恩君親”思想,更從佛經獲得支持,得以同佛經經義結合起來,通過圖畫的形式予以表現。那麼,此窟之《報恩經變》,既是對佛教教義的宣傳,又是他“報恩君親”思想的寄托。佛教的宗旨同世俗的願望融合在一起,於是這幅經變畫就具有更為深刻的意義了.
如果說《報恩經變》寄托著陰嘉政對宗邦祖根的懷念,那麼《彌勒經變》則又暗寓著對未來的期聁和向往。這兩幅畫同繪於一窟,一幅重在回首過去,一幅重在翹首未來,互相配合,彼此補充,從兩個相對的方向彙集過來,體現出一個完整的思想。第231窟建窟不到十年,終於在大中二年(公元848年)爆發了張義潮領導的逐蕃歸唐大起義。這次成功的起義,可以說是“報恩君親”思想的實現,同時也是對未來向往的某種意義的落實。
由此可見,這條題記所包含的社會意義和學術價值,實在不可低估。
通過上麵的舉例,我們可以看到,對資料鑒別、消化的過程,有時候也就同時展開了對課題進行研究的過程。我們所舉的那種鑒別,消化資料的方法,也就同時介紹了對一條題記加以研究的方法。
上麵所舉的莫高窟第231窟東壁門上方的供養人題記,應該說是一份訛誤性的資料。我們之所以知其訛誤並知其所以訛誤,是借助於所搜集到的有關資料,主要是《大蕃故敦煌郡莫高窟陰處士公修功德記》(此件共有兩個抄本,編號分到為P.4638、P.4640)。在確知其訛誤性之後,我們又進一步追索造成訛誤的原因,發現既有形式上的客觀原因,又有內在的主觀原因;我們再把兩種原因結合起來分析,發現造成訛誤的真正原因是主觀上的有意為之,不過借助了題榜界欄的局限這個客觀現象作幌子加以偽裝。我們又把這條題記同窟內兩幅經變畫聯係起來,進而揭示其開窟動機上除了佛教信仰之外,還有一定的政治社會意義。又進而為不久之後的反蕃歸唐起義找到了背景因素和潛在前兆。這就是我們對這條題記進行監別、消化的一係列的過程和產生的一係列結果。
5、撰寫論文
撰寫論文是在搜集、鑒別和消化資料的基礎上進行的,是研究過程的最後步驟和最後方式。當然撰寫成論文之後,還要接受檢驗(別人對論文的評價也是一種檢驗)。於是,研究工作又可能開始一個新的循環過程。但是,作為階段性的研究過程來看,撰寫論文畢竟是一個完整的研究過程的結集步驟。
敦煌學論文的寫作,同其他社會科學論文並沒有什麼特殊的不同。這理不多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