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敦煌學各分支學科研究概況(下)(1)(3 / 3)

敦煌文獻中的偽品大約分為兩類:一類是今人蓄意而造的偽品。近人製作偽品,多是為牟利騙錢。這類偽品,大致有五種情況:一是紙張及書寫全盤偽造;二是割截敦煌寫卷古紙餘白,仿古摹寫;三是真本有殘缺,今人補寫為完本,致使真本中部分屬偽造;四是在真本之末假造題記,以加增其價值品位。以上,前兩種既屬偽品,自應予以剔除;後三種部分有偽者,不可全盤否定,剔除其偽造部分、肯定其真本部分可矣。

另一類是古人無意而造的偽品。古人節約,常將廢棄寫卷剪裁粘連,以利用紙背二次書寫。所粘連之舊卷,偶有文可綴接者,今人讀作一文。此古人雖無意作偽而竟成偽品也。如如英藏S.289號所謂《李存惠墓誌銘》者,實為《李存惠墓誌》與陰某人墓誌銘兩殘紙粘貼而成,《李存惠墓誌銘》僅存開頭部分,至“曾祖墨釐軍事、守瓜州刺史、金紫光祿”以下殘失:陰某人墓誌銘殘失開頭部分,起自“……大夫、檢校尚書左仆射、兼禦史大夫、上柱國諱□□”,二紙粘連,偶然巧合成文。二紙粘接處宛然可見(插圖63 S.289號《李存惠墓銘》與《陰某人墓銘》兩殘紙謬接之粘縫)。蓋宋太平興國之後,某人為利用紙背進行抄寫,乃將二殘紙拚接粘連,在背麵抄寫了《十恩德讚》。今人反將《《十恩德讚》》誤斷為正麵,將《李存惠墓邈真讚》及所謂《李存惠墓誌銘》誤斷為背麵,於是出現了所謂《李存惠墓誌銘》。此《李存惠墓誌銘》開頭謂“府君諱存惠,字察遠。其先著姓,殷王武丁之派,隴西伯陽之苗(《列仙傳》(托名劉向撰)“老子姓李,名耳,字伯陽。”)……而乃指樹命氏(引者按:《列仙傳》:“老子之母,適到李樹下而生老子,生而能語,指李樹曰:‘此以為姓。’”),射虎留芳(引者按:《史記·李將軍列傳》:“李將軍廣者,隴西成紀人也……廣出獵,見草中石以為虎而射之,中石沒鏃,視之石也。”)。白馬東來,青牛西去(引者按:皇甫謐《髙士傳》“…後,周德衰,(老子)乃乗青牛車,去入於秦。”),因化胡國(引者按:《列仙傳》“關令尹喜者,周大夫也……老子西遊,喜先見其氣,知有真人當過,物色而遮之。果得見老子。老子亦知其奇,為著書授之。後與老子俱遊流沙化胡。”),以留子孫,至今為敦煌人也。”以上皆敘敦煌李氏由來;但其下卻說:“亡男內親從都頭、知左右兩廂馬步都教練使、檢校兵部尚書、兼禦史大夫、上柱國陰住延”,“亡男內親從都頭、銀青光盧大夫、檢校右散騎常侍、兼禦史大夫陰住千。”李存惠之亡男何得皆姓陰氏?於是有學者推測“李存惠當入贅陰氏,故二子住延、住千皆姓陰。”(見鄭炳林《敦煌碑銘輯釋》556頁),又有人惑疑此墓誌的誌主或許並非姓李(見《敦煌遺書總目索引新編》第9頁)。筆者細察照片,實為李、陰兩人的墓誌殘紙意外拚接而成,二紙接縫處清晰可見。所謂《李存惠墓誌銘》者,恰是“古人無意而作的偽品”,今人卻信為“真品”。

這件所謂的《李存惠墓誌銘》,為文獻學、版本學、校勘學及古籍辨偽等都提供了一個典型例證,具有特別重要的意義。

辯別真偽的方法很多,例如紙張規格、書法特點、避諱用字,墨色真假、內容與時代之相應與否,同傳世本關係如何等等,諸方麵可參互兼用,不可執一而斷。諸法中最可靠的一法是辨別字跡、墨色及書法之時代風格。作偽者必會露出馬腳。

根據經驗,敦煌遺書之英法藏品中沒有近人的偽造品,我國及台、港地區、日本、俄羅斯、美國等公私藏品中見有偽品。但有學者以為偽品滿目,亦未免疑之過甚。

敦煌文獻目錄的編製,後麵另有專章介紹,此處從略。

敦煌文獻中係統性資料彙編、敦煌文獻校錄整理及敦煌文獻佚典輯佚,從1909年羅振玉、蔣斧、王仁俊輯印敦煌卷子已經開始。此後,有羅振玉、王國維《流沙墜簡》(1914年),劉複《敦煌掇瑣》(1925年),李儼《敦煌石室算書》(1926年),張鳳《漢晉麵陲木簡彙編(初編、二編)》(1931年),許國霖出版《敦煌寫經題記與敦煌雜錄》(1937年),史岩《敦煌石窟畫像題識》(1945年),周紹良《敦煌變文彙錄》(1954年),薑亮夫《瀛涯敦煌韻輯》(1955年),任二北《敦煌曲校錄》(1955年),王重民等《敦煌變文集》(1957年),中國科學院曆史所資料室《敦煌資料》第一輯(1961年),饒宗頤《敦煌舞譜校記》(1962年),巴宙《敦煌韻文集》(1965年),潘重規《瀛涯敦煌韻輯新編》(1972),潘重規《敦煌唐人陷蕃詩集殘卷校錄》(1979年)池田溫《中國古代籍帳研究(錄文·概觀)》(1979年)等,可以說是繼羅振玉等人之後敦煌文獻係統資料彙輯的重要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