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乾隆白了和珅一眼,反問道:“選拔軍機大臣和殿試考狀元一樣嗎?要那麼多資曆幹什麼?”
和珅一時語塞,無詞以對,隻好同意吳熊光做軍機大臣。不過乾隆也聽從了和珅的建議,讓戴衢亨也入了軍機處。當日,吳熊光、戴衢亨二人加三品銜,入值軍機處。
吳熊光在軍機處一夜間飛黃騰達,做了軍機大臣後既要仰和珅的鼻息,又要麵對軍機章京們的嫉妒,處處不爽,時時受限,遂決意做個外官。乾隆得知吳熊光的心思後,就問和珅有什麼意見。去掉吳熊光這個眼中釘,和珅也高興,就道:“直隸布政使上有空缺,可以讓吳熊光補上。”
乾隆認為讓一個軍機大臣出任布政使有點不妥。和珅則道:“吳熊光從軍機章京一躍而為三品頂戴,已是破格了,做個直隸布政使絲毫不委屈他。”
乾隆遂同意讓吳熊光去直隸做布政使。吳熊光在直隸布政使任上不久,乾隆去世。
乾隆死後,山東巡撫伊江阿快馬加鞭,寄信給和珅,勸和珅節哀順變。嘉慶得悉後大為憤怒,這死的是朕的老爹,你不來安慰朕,卻去安慰和珅,是何等居心。嘉慶又抬出吳熊光來作為忠臣舉例。乾隆死後,吳熊光立刻上折請嘉慶不要太傷心,“敦勸朕躬,情詞真切”。
在嘉慶看來,吳熊光、伊江阿都曾在軍機處行走。吳熊光是漢人,伊江阿是滿人,滿人一家親,照例更應體貼皇帝,不想竟“惟知有和珅一人”。大怒之下,嘉慶將伊江阿革職嚴懲。至於吳熊光,被嘉慶視為“有良心”,此後飛黃騰達,自然是不在話下。
戴衢亨才華出眾,政務通達,也被嘉慶所信任重用。雖然戴衢亨入軍機處時已四十二歲,比較起來還算年輕的。清代狀元入軍機處的共有七人,分別是於敏中、梁國治、王傑、戴衢亨、潘世恩、張之萬、翁同龢,最年輕的就是戴衢亨,年紀最大的則是張之萬,七十三歲才做到軍機大臣。
乾隆留給兒子的人才儲備極其豐富。嘉慶登基之後,吳熊光、戴衢亨之外,更有董誥、王傑、朱珪、劉墉、紀昀、慶桂等文名沛然的一批老臣輔政。扳倒和珅,掌握大權之後,嘉慶也繼續重用著這些老臣,但問題是這些臣子中大多數已經年邁。
嘉慶朝的內閣、軍機處多是老人當道,導致官場上呈現出暮氣沉沉之感。朱珪入內閣擔任大學士時已七十五歲,劉墉擔任內閣大學士,以八十五歲高齡死在任上,紀昀則以八十四歲高齡死在任上。軍機大臣王傑七十九歲,帶著兩袖清風退休回老家韓城。首席軍機大臣慶桂,一口氣幹到了七十九歲才退休。慶桂之後,首席軍機大臣董誥七十九歲時死於任上。軍機處、內閣、六部高官,都是六十歲以上的老人。
這些老臣都大名在外,以清廉而著稱,在道德上是標杆,堪為“完人”。但另一方麵,他們都八麵玲瓏,世故圓滑,久處官場,小心謹慎。首席軍機大臣慶桂,雖然庸庸碌碌,被當時人評為平庸,但操守極好,長期擔任首席軍機大臣。對老臣們,嘉慶是極為滿意,也極為放心。老臣當道的格局,自然也就注定了政壇的保守,有個性的官員,要想在官場立足,必然要讓自己磨練的平庸而圓滑。
嘉慶不介意年齡,不介意平庸,在用人上,他主張德才兼備,當不能二者兼備時,寧可用有德的平庸之人,也不願用才華橫溢的奸狡之徒。嘉慶十八年,禦史建議在考錄軍機章京時,將試卷密封,以示慎重。但嘉慶則認為不可,如果將名字糊上,隻能由文字評判優劣,而此人的人品如何則無法判斷。所以嘉慶朝二十五年的曆史上,未曾出現過顯赫一時的,如傅恒、和珅那般的權臣,同樣也鮮少勇於任事,敢於擔當的大臣。
於是乎,萬馬齊喑的局麵出現,誠如洪亮吉在給嘉慶的上書中所指出:“人才至今日銷磨殆盡矣。”
軍機處抓捕劉之協
嘉慶元年正月初一,乾隆禪位給嘉慶。七天之後,湖北宜都、枝江等地的白蓮教起事,此後各地教徒雲起響應,形成了持續九年,波瀾壯闊,縱橫湖北、四川、陝西、河南、甘肅五省的白蓮教起事。在九年的戰事中,清軍陣亡提督、總兵以下軍官四百餘人,耗費軍費上億兩。嘉慶年間五省白蓮教起事,被視作清代由盛轉衰的關鍵性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