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人戎英急匆匆地跑到《四庫全書》編撰處,獻上自己所著《萬年配天策》等書。軍機大臣翻閱後,發現此書純係無稽之談。所幸書內並無“悖逆”語句,才活了下來。
直隸鹽山地方有個五十八歲的老童生王珣,一輩子考不上科舉,就著書自樂,對《四書》加以詮釋。書寫好了,王珣派人帶書到京城找紀昀獻寶。這種窮酸書生紀昀看多了,理也不理,又去獻給侍郎金簡,並稱這是“神書”。王珣想拍馬屁,認為乾隆是仁義之君,應將“夷狄”避諱,故而《論語》中的“夷狄”二字應改為“義帝”。金簡一看,這可不得了,趕緊報告乾隆。隨後王珣被判定編造悖逆字跡,詆毀本朝,發往新疆為奴。
這兩個傻讀書人還留下了命。直隸地方上的智天豹靠行醫為生,勉強糊口,無望之中,決意獻書乾隆,博得富貴。在乾隆往謁泰陵的路上,智天豹獻上自己所著《本朝萬年書》。書中大拍馬屁,認為本朝國運比周朝八百年更長,乾隆將在位五十七年。乾隆看了大怒,讓軍機處審問,以罪大惡極罪處斬,白白送了條性命。可惜的是智天豹的預言都錯了,乾隆在位六十年,而大清江山不過三百年。破落不堪的窮讀書人,在皇帝眼裏都是下賤的,可歎的是,讀書人們卻一直為皇帝而操碎了心。
在嚴查禁書的同時,《紅樓夢》卻因為和珅的推薦而開禁。《紅樓夢》自成書之後,一直被視為淫穢之書,屢遭查禁,隻能在地下傳播。乾隆五十四年之後,《紅樓夢》開始在各地流傳,在江浙地區幾乎無人不知。和珅弟弟和琳的親家蘇淩阿家中藏有《紅樓夢》,和珅翻閱之後感覺不錯,就將書中的一些所謂“礙語”刪去,再進獻給乾隆。乾隆閱後很是喜歡,皇帝都首肯了,自然也就沒人查禁《紅樓夢》了。《紅樓夢》不但前八十回得到刊印,後四十回也跟著被補了出來,且是以當時最為精美的銅版雕刻活字武英殿聚珍版刻印。
然而,幸運的是一部《紅樓夢》,不幸的是萬千本書籍。借助編修《四庫全書》之名,全國範圍內的圖書被徹底清查,凡是不合於滿清統治的書籍都被銷毀。據統計,所焚書籍,不但涉及清初的各種民間野史,連契丹、女真、蒙古、遼金元時期的書籍也被清查篡改。修書過程中,查繳禁書達三千餘種,十五萬多部。
乾隆四十六年十二月,第一部《四庫全書》編成,文字獄也稍微放緩。乾隆也知道文字獄搞得人人自危,開始有所收斂,糾正了幾起文字獄。如湖南巡撫李世傑查出《滄浪鄉誌》一書中有“幕天席地”“玉盞長明”“德澤恩溥”“運際升平”等語,被地方官員認為是潛藏禍心,思念前明。乾隆不得不指出,“幕天席地”“玉盞長明”是成語,“德澤恩溥”“運際升平”是頌揚之詞,並不過分。又如安徽巡撫譚尚忠認為《壽浣亭詩集》中“征衣淚積燕雲恨,林泉不共鳥鳴啼”等句,是厭清思明。乾隆再次指出,如果這句詩有大逆不道之心,則杜甫、孟浩然的詩也是大逆不道了。
所幸,杜甫、孟浩然,沒有生在這個時代。
軍機處的富察三兄弟
乾隆四十八年的軍機處,軍機大臣有阿桂、福隆安、梁國治、和珅、董誥、福長安、福康安。福隆安、福長安、福康安,都是已故軍機大臣傅恒的兒子。一門三兄弟,同入軍機處,在軍機處曆史上是唯一。
傅恒共生了四個兒子,分別是福靈安、福隆安、福康安、福長安。
福靈安是傅恒的長子,乾隆的侄女婿,曾跟隨定邊將軍兆惠平定西域,因披堅執銳,衝鋒陷陣而被獎賞,在對緬甸的戰役中也立下功勞。但福靈安去世的早,不然應該是兄弟四人中最被重用的。
老二福隆安娶了乾隆的第四個女兒,做了皇帝的女婿,自然前途無量。乾隆二十三年,福隆安做了禦前侍衛,十年之後,福隆安就爬到了從一品的兵部尚書,並在軍機大臣上行走。此時他父親傅恒任首席軍機大臣,開創了父子二人同入軍機處的先例。
剛入軍機處,在繕寫回複俄羅斯的諭旨時,福隆安將乾隆特意改正的地方忘記抄入。而此事關係外交,至為重要,乾隆不由歎氣,這剛入軍機處的福隆安,到底還是年輕,一切都不周到,還得朕幫他操心。此時乾隆又想起能幹的“鐵漢”舒赫德了,嘮叨著要是舒赫德還在軍機處,一切都會辦的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