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我爸爸,李清山。
一個已經屬於遙遠時代的名字。曾經卻是我最親的人。
我期盼著,我媽能把我帶回,然後我迫不及待地想見到他。我在渭樸兩年零四個月,我於是也就沒有見他們整整兩年零四個月。
為此,我告別了周蒙,我最好的朋友。我對我的離開感到十分內疚,因為我一直“獨占”著她,使得內向的她一直也沒有其他的朋友,如果我走了,她一個人怎麼辦呢?
但我還是懷著內疚,離開了渭樸,回到媽媽的懷抱。
可我沒想到的是,我回到的,不是我自己的家,我原來的家。
我被媽媽帶進一個陌生的家門。那個家華麗堂皇,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然後,我遇到了兩個陌生的人。
媽媽指著那個高大略顯肥胖的男人說:“這是葛叔叔。”
媽媽指著他身邊那個身材強壯、比我高一個頭的女孩子說:“這是葛玲姐姐。”
我彼時還一臉木訥,茫然不知發生了什麼。
我以為我隻是跟著她拜訪一個她相識的朋友。我於是問她:“媽媽,我們什麼時候回家?我想回家見爸爸。”
媽媽收斂了溫和的笑意,像是極力壓製著什麼,末了她嘴角一揚,又笑眯眯的說:“櫻子,媽媽告訴你,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明白嗎?你的家隻有一個。”
我傻眼了。我有那樣的年紀,自然含糊地明白了這意味著什麼。隻是我還太稚嫩,不知如何應對。我看著我叫媽媽的那個女人,我在夢裏夢到無數次的女人,她忽然變得好陌生,我不認識她。我看著她和那個男人和顏悅色地互相問候,我覺得她的臉好假,笑也假。
我跌跌撞撞被她拉著走進屋裏,然後我撞見了那個女生彪悍的眼神,恫嚇了我。
然後我一直等到沒人的時候,我拉住我媽媽的衣服角,我問她:“我要回去,我要找我爸爸。”
她很慌張地向四周看了一圈,確定沒人時,她把我帶到一邊,壓低聲音,語重心長地說:“櫻子,你記住,李清山不是你爸爸,他已經不要我們了,他走了。你不要不聽話,你想跟著媽媽一起生活,就要聽我的話……”
我說:“我不信,我要回家。爸爸會在家裏等我。我兩年沒有見他了,他應該會想看看,櫻子長得有多高了……”
李清山,我爸爸,他不管在別人麵前,還是在家裏,總是會說:我們櫻子怎麼這麼樣……他常說:“我們櫻子腿長脖子長,以後會長高的……”
人家說:“櫻子爸爸,櫻子怎麼和你一點也不像呢?”
他就會仔細嚴肅地說:“那是你眼拙……我們櫻子的鼻子和嘴和我最像,你好好看看……”
我說:“我不信,我要回家找爸爸。”
她再次打斷我,這一次她嚴厲地瞪著我說:“櫻子,早知道你這麼不懂事,我就不該帶你回來……”
我哭了,淚如泉湧,嗚嗚地驚天動地。
她怕被屋裏的男人和她的繼女聽到,她捂住我的嘴,說:“你要是再哭,就回外婆家去。”
在她的壓製下,我嗚嗚地哭不出聲,抽噎著搖頭。那一刻,我依然認為,在媽媽身邊,我還是幸福安全的,我想留在媽媽身邊。
新房間充斥著特殊材料散發的化學氣味,黑夜已經來臨,我緊緊閉了眼,卻怎麼也睡不著。我恨不得立刻插了翅膀,飛奔回家。我相信,我一定可以那裏,找到爸爸,然後不管怎麼樣,我要在那裏和他一起生活。我恨媽媽,那個女人,她騙我說爸爸不要我們,還和別的男人結了婚,她才是拋棄了我們的那個人,拋棄了我們的家。
那個曾經如此冷酷對我的女人,此刻在電話那頭,溫柔地叫著我:“櫻子,我能去自南看看你嗎?”
我想起了我的過去,我幾乎沒有經過大腦思考,就給出一個回答。我說:“我不會見你的。”
她在那頭不語了。
我不知為什麼,沒有立刻掛上電話。我忿恨自己的心軟,卻又狠不下心。
“我和葛建洲要離婚了……她的話讓我一震。”
我發現,原來我還是關心她。
但我的話與之相違,我說:“那關我什麼事?”
良久,她失望地說:“櫻子,我這些天會住在外婆家。我希望你能來——”
嘟……嘟……嘟……
我重重地甩上電話。麵對她,我除了怨恨,其實更多的是遺憾。我遺憾為什麼我不能有一個和其他人一樣的媽媽,她們或許嘮叨,或許小心眼,或許有這樣那樣的小毛病,但她們無不無條件愛自己的兒女。而我,不知何時,把我的媽媽當成敵人,我要戴上厚厚的盔甲,才能麵對她,我要把每一句對她說的話,都裝滿刺,才說給她聽,我以為那樣我就不會受傷害,其實誰也沒有我清楚我心裏有多痛楚。因為我深深地遺憾。
有時候我情願我像周蒙那樣,即便母親早逝,留給她的也都是溫暖美好的回憶,和鼓勵她好好生活的勇氣。她永遠在回憶和夢境裏懷念她,想著她,無時無刻就像她在身邊一樣。
而我,一敗塗地。我沒有過上我想要的生活,工作也丟了。當初我要執意要離開渭樸,跟洛飛去自南,外婆曾經幾次三番挽留我。她不善表達,但那次她真心地軟著語氣和我說:“櫻子,聽外婆的吧,留在渭樸吧……你不知道,人生地不熟的有多苦……聽外婆的吧……”
我回應她的是我狠心關上房門,我不再和她說話,認為她阻撓了我的青春。其實誰都比我清楚,我流過的眼淚有多少。
我現在回頭想想,我真的很想跟外婆說一聲對不起,我想對她說:“外婆,還是你說的對。櫻子要是當時聽你的就好了……”
可是我現在沒臉回去見她。我給她打電話,我寧願她像小時候那樣嚴厲地對我,不高興了就罵我一兩句也行,但她總是很心疼地對我說:“在外頭不容易,別不舍得花錢……”末了她總是囑咐我:“什麼時候想家了,就回來看看外婆……”
我才知道,她生怕我跟我那個冷漠絕情的母親一樣,棄家不回。
越離開,我就發現其實我對外婆的感情就越深,越想念她。其實,她是那麼關心我。這世上,也就隻有她和周蒙是真正關心我的了,而我,到底是腦子抽了什麼風,一下子離開她們兩個人。
我忽然發了瘋似的把手機用力扔出去,“砰”一聲,硬物裝在牆壁上發出悶墩的響聲。我不顧一切尖叫大吼,仿佛把所有的忿恨、不滿、委屈全部發泄出去……
☆、李櫻子:我的母親(2)
時間回到十多年前,那個夏天。
那天我和周蒙吵架了。原因是周蒙認為我對外婆太過不尊重,而我不負責任的幾句話,也傷到了我們彼此的友情。
我從周蒙家瘋狂逃出來的時候沒有帶傘,我在街口等了一會天開始下雨,我無處可躲,最後隻好打了一輛車,回了外婆家。
周蒙和我一樣倔強,我們開始彼此不說話。
然後,年級迎來了一年一度的男女混合長跑比賽。我的體育素質一直不錯,自然成了種子選手。長跑的規定是每班出十男十女,接力跑完,用時最少的班級獲勝。
對比賽來說我隻是其中一環,本來沒什麼大問題,隻是比賽前夕我忽然發燒。
在比賽那天,班主任堅決不同意我上場,苦於尋找替補選手的時候,我看到周蒙站了出來。
我訝異,我沒想到,一向文弱的她,何時有了這樣的勇氣。
但我們之間還在冷戰,連眼神的交流也是若隱若現。
我看到她站到第一棒的位置,神情緊張,不斷跑跳著放鬆壓力。我知道箭在弦上,她必須跑上跑道了。
我忽然跑過去,不由自主地衝她喊了一聲:周蒙,加油!
她聽到聲音,急急地回頭看我,然後露出久違的笑容。
我在終點接住了她,她的成績很好,出乎我的意料。她倒在終點精疲力竭,全身都浸滿了汗水,我們架住了她才沒讓她癱在地上。她見到我的第一句話,話不成話,氣喘籲籲地說:“我跑的快吧……我每天……都在……練習……”
我忽然心裏一陣熱,我想起我曾經帶著她跑八百米,那時候臨近達標測試,一向體力不夠的她緊張得如臨大敵。我告訴她,隻要每天堅持跑四圈,一個星期後,就能考及格。我沒想到,她聽了我的話,真的堅持到現在。
我和幾個女生把她攙扶到邊上的草場,開始幫她解除腿部的酸楚。
我看到她沒有一絲力氣,躺在青青的一片綠草中,仰頭看著天空,傻傻地笑著。我也跟著笑。那一刻,我知道,我們沒事了。
年少輕狂的我們,從來彼此就沒有真正的怨恨過對方。我們隻是還不能夠體會珍惜這兩個字的含義。
那天放學,我們一起走。
走著走著,周蒙忽然問我:“櫻子,你額頭受傷了嗎?我看到你這裏有一個疤。”
她說著拿手指指自己的額頭,相應的位置。
我下意識往下拉了拉劉海,去遮住那個醜陋的傷疤。
我含糊地說:“沒事。”
周蒙還是心細地發現了,看出了端倪。
我偷了媽媽錢包裏的錢,帶著我所有的行李一路打車回到我原來的家。我憂心忡忡走上自己家門,卻發現這道門已然不是我記憶中的那扇。
我忽然明白了什麼,開始相信母親說的話。
我不甘心地摁門鈴,一遍一遍,突兀地回響。
……
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陌生的女人,用焦躁的神情望著我。我偷望門後的世界。我問:“李清山在嗎?”
女人撇了我一眼,不耐煩地問:“李清山是誰?”
我幾乎要哭喊出來:“李清山……!就是住在這裏的李清山!”
女人對我的吼叫絲毫不動容,她就像一大早看到一個晦氣的影像。她衝房裏喊了一聲,一個中年男子步出——我定睛看,他不是我父親,我不認識他。
“你找誰?”
中年男人披了一件外套,像剛從睡眠中醒來,幹澀地問我。
“我找住在這裏的李清山。”
中年男人淡淡地說:搬走一年多了。
“搬去哪?”
“不知道。”
“砰”——門關上,代表著它不會再向我打開。
我超乎尋常地安靜。連我自己都害怕。我默默地走下樓,抬頭望了一眼我曾經住過的地方,然後拉起我隨身攜帶的箱子離開。
我回到陌生的大房子裏。我沒有哭,沒有鬧。我知道我要麵對的是什麼。我回到大房子的時候,家裏頭很安靜,令我以為一個人都沒有。
我看到了客廳裏那部電話機,我忽然飛速衝過去,跪在那裏,開始撥所有我能記起的號碼。
我爸爸的手機號,我還清楚記著。
我開始撥,一個鍵一個鍵,按錯一個,我就掐掉電話重新撥。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停機。……
我撥了第二次,依舊是那個機械的聲音。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停機。……
我呆坐著,仿佛像吞了一個鉛陀,隻覺得渾身沉重,無法呼吸。
沒來由地,我被一個力氣推搡了一下,抬眼望去,我看到那個曾經惡狠狠瞪著我的眼神。
我記得那天我媽給我介紹說:這是你葛玲姐姐。
然後我就看到了她的眼睛,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我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我會從一開始就這麼害怕葛玲,我曾經跟同齡的男孩子都打過架,為什麼我會害怕她。
後來我明白了,因為我處在這個大房子裏,從邁進來的第一天,就像一隻被圈禁的羔羊,隻有任人宰割的命運。
她說:“誰允許你碰我家的東西?”
她的語氣和目光,把我看成一個小偷,使我感到屈辱。
我不理她,試圖繼續撥那個無望的手機號。
然後,她踱步過來,一隻手大力地壓住電話,說:“滾、開!”
我不知為何,沒有任何反詰的力量。正如我所說,我們是羔羊和屠夫的關係,羔羊應該怎麼反抗?誰都沒有教過它。
但我懂得什麼是侮辱,當她伸出手重重地往我身上推的時候,我感到深深地羞辱,我嘶吼著說:“你別碰我……!”
她凶著臉,拿她粗壯有力的手不斷推我、打我,一下比一下重。
然後我聽到了,一句我從沒聽過的難聽的話,那句話,徹底摧毀了我心裏最後一道屏障。
她說:“我碰你怎麼了?……你就是個賤貨,和你媽一樣!……破壞別人家庭的小三!賤貨!”
我脖子上的青筋劇烈跳動、我的全身在不斷顫抖,她的話比任何一個肢體上的打擊都要醜陋地攻擊我的心房。我被她推搡著,扭打著,似乎忘記了疼,我嗚嗚地流出眼淚,那是我唯一的反抗,恐懼籠罩著我。
我試圖去反抗落在我身上的力量,我的手碰到她的,就會被她扭得生疼而失去力量,我不住的說:“你亂說……”
她說:“你去死吧……”
我彼時不知道,其實那些話,都是葛玲的媽媽平常說的,她耳濡目染學了去,變成她最厲害的武器。
我被她掐住脖子,氣透不上來,她的力氣那麼大,我不住地懷疑,這麼小的年紀,這麼會有這麼大的力氣?我感覺我真的要被她弄死了……
我用僅能發出的聲音喊出兩個字:“媽媽……!”
我的手和腿有限地掙紮,被她壓地死死的……我也不知道我的手上何時抓到了一個什麼東西,我掄起手臂向她砸去……
掐我的力量終於鬆了幾分,我死裏逃生一般呼吸著大口的空氣……
我用餘光去看她,才發現她絲毫未損……而是默默拿起了我剛才用來掄她的東西——那部電話,然後向我靠近……
我感到一個堅硬無比的東西,重重地砸在我的頭上……我痛得失去知覺,痛得眼淚狂亂地墜落……然後我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彌漫在我四周的空間……溫熱的液體從疼痛的地方汨汨地流出……
我趴在地上,堅硬而冰涼的大理石地麵……光亮地映出我此刻的傷痕累累……
我明白流出來的東西是什麼。我在地板的反光裏清楚看到了我自己……
我覺得,死亡在靠近……我覺得,我正在死去……
我沒有遐想,我隻有口裏輕聲念著我以為能庇佑我的最後的保護咒:媽媽……
就在我瀕臨死亡的時候,我好像出現了幻覺……我仿佛看到我媽媽的房間門開了,走出一個清瘦柔麗的身影……她來到我身邊,仿佛能解除我的痛楚……
是我最後的哀鳴得到了回應嗎?……
我醒來的時候是坐在出租車上。我的頭上纏著厚厚的繃帶,已經從醫院包紮完回來,躺在我媽媽的懷裏。
我掙紮起來,頭暈得厲害。
我的第一個強烈的感覺就是,原來我還活著。媽媽感覺到我在攢動,她輕聲地撫慰我:“休息一會吧。”
我期待著能從她口中再聽到些什麼,可是,什麼都沒有。
沒有解釋,沒有安慰,沒有再多一句關心的話。甚至不想問我到底發生了什麼,有什麼委屈。
我把頭艱難地挪開,靠在冰涼堅實的玻璃窗上,我開始流淚,拚命控製自己的身體不至於過分抽動。
我問自己,為什麼?到底為什麼?
我沒有失憶,我清楚得記得我昏迷後發生的一切。我記得有一個溫柔的力度把我抱起來,手按住我頭上的血窟窿,我知道她是誰。
我情願那不是她,那個最後從房間裏走出來的不是她。
她應該不在家的,她應該不知道家裏發生的一切。她不知道,我被葛玲打得奄奄一息的時候,我多麼希望她出現在我身邊保護我……可當她真正出現的時候,我才發現,我錯了,她出現的時間點,徹底讓我心沉到穀底。
我忽然覺得她很厲害,明明一直都在家,她怎麼可以一直在房門後麵,對這一切充耳不聞?我低估了她,或者,我從來未曾真正了解我的母親,原來可以這樣隱忍,至親生女兒不顧。
如果她連我最開始那聲嘶吼都沒有聽見,如果她連葛玲對我暴力相向時候的粗言穢語都沒有聽見,她是如何在最後一刻,幾乎歸於平靜的時候出現的?
她終究不能坐視不理是不是?她終究要出來看一看,自己的女兒到底血流盡了沒有……
比這更絕望的事實,我這輩子還沒見過。於是我決定不再叫她,因為她不配。
傷心過後,沒有可傷之時,剩下的是仇恨。
三個月後,我帶著我所有的行李,用攢了三個月的零花錢,終於回到了渭樸。我第一次覺得,原來渭樸才是我的家。這是我一直不願意也不敢承認的。
我後來還是一五一十告訴了周蒙這段經曆。我告訴她的時候,我已經變得平靜。倒是她,像是受到了什麼極大的驚嚇。那個時候,我們還是初中畢業生,周蒙的父母健在,當然不能體會痛中之痛的感覺。
在空無一人奉天圖書館,我找了一個安靜的角落,談著我過去不願談的過去。我也從未想過,我會有一個這麼交心的朋友,我願意和她分享我心裏最幽暗的一麵。
她瞅著我額頭上若隱若現的疤,歎息說:“櫻子,你真堅強。”
我嘴角不自覺泛起一個苦澀的笑,我說:“如果有人能讓我依靠,誰會想變得堅強?……其實,無堅不摧一點都不好,有時候我都忘了,我隻是一個不到十六歲的女孩子。”
後來,我不知不覺趴在桌子上睡著。隱隱約約快醒轉之際,我感覺到有人在我身上蓋了一件衣服,動作輕慢無聲。
我離開之後,我母親再沒有到渭樸來。她隻是打電話來,先是說很失望,然後就開始說對不起我之類的話……那樣的電話,我接過一次之後,再沒有聽第二次。一個不再露麵的女人,她已經很好的說明,在她心裏,她選擇那樣的生活比她的女兒更重要。
她說,我現在還不懂她的難處。她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容身之處,她不會再放棄了。她說我還無法理解,一個女人,麵對種種生活的困難,是多麼需要一個堅實的力量去支持她。
我說:“你至少沒有像一個母親那樣來愛我。母親,是無論如何不會讓她的女兒離開她的身邊的,更不會看到她受到傷害而隱忍不發,她隱忍,竟然是因為她害怕失去現在這冠冕堂皇的生活!她的女兒,竟然不夠天平上的籌碼……”
她不再說話,她隻是低聲抽泣,說:“櫻子,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的所為。”
我回答她:“總有一天,我要讓你看到,你當年犯下了是多麼可笑的錯誤。”
我說:“從此,我的生活和你無關,我再也不想見你。”
我交代地很清楚,沒有要補充的。除了我很想失去理智地衝她嘶吼,但我知道我不要那麼做,就可能把我們的關係撕得粉碎,像破碎的心靈,難以修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