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家婆婆滿臉的不高興：“謝什麼謝，”她下巴向鄭家公公一抬，嘟囔道，“他非要封——鬼知道是什麼居心。”
香香紅著臉說：“多謝公公婆婆。”
鄭家公公慈愛地說：“不用謝，香香。你到我們家後，做了那麼多事，綠娣從小到大做的事，都沒有你這一個多月做的多。好孩子，我不是老糊塗，我知道的——本來應該封你一個一樣大的紅包……”說到這裏，鄭家公公似有難言之隱，不再說下去。
“咳咳！”鄭家婆婆瞅一眼老頭子，說：“知道個屁。”
“說什麼呀，你。”鄭家公公懶得和老太婆爭論，背著手回房了。
那邊祿華、壽華兄弟倆鬧得不可開交。祿華逗壽華，高舉著紅包要壽華過來拿，壽華夠不著，就拽祿華的手臂……
不一會的功夫，一家人重新聚在八仙桌旁。往年父子四人，一人一橫坐著打麻將。今年也不例外，隻是福華旁邊坐了一個香香。
福華邊打邊輕聲教香香怎麼打，幾把下來，香香已有頭緒，有點躍躍欲試。福華往側邊移了移位子，讓香香打。嘿，還別說，新手手氣就是好，打了三把，贏了兩把。
正當香香興趣大增之時，鄭家婆婆在廚房裏大叫：“香香，過來一下！”
香香忙把牌讓給福華，跑進了廚房。鄭家婆婆劈頭蓋臉一頓數落：“女人家家的，打牌？像什麼話？廚房才是你該呆的地方，不要太不自覺了，整天貼著當家的，還沒騷夠呀……”
香香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可她強忍著，沒讓淚水掉下來，幫著燒柴蒸年夜飯。滿滿一飯甑的飯要蒸熟可不容易。這些飯供自家及拜年的客人吃到正月初三止，因為當地祖輩傳下話說，正月初三米生日，不準洗米煮米。
鄭家婆婆從廚房的石灰缸裏拿出米糕、酥餅等點心，端到客廳裏。隻聽她開心地說：“孩子們、死老頭，你們邊玩邊吃啊！”說著，就坐在老四壽華（算上大姐綠娣，排行第四）旁邊觀起戰來。
個把小時後，飯蒸汽終於一個勁地往上蒸騰。香香出去請示婆婆飯已熟了。鄭家婆婆進去看了看，出來對壽華說：“老四，掀飯甑蓋去！”
祿華搶白道：“年年掀，年年不長個，有屁用！”
鄭家婆婆笑道：“壽華今年掀了準長個，到時超過你！”說著，拉起壽華進廚房。
鄭家婆婆雙手合十，對著煙霧繚繞的飯甑說：“飯神啊，今天過年了，保佑我家壽華明年長成帥小夥！”禱告完畢，叫壽華揭飯甑蓋子。
壽華非常虔誠地默念一番後，揭開了蓋子。鄭家婆婆接過蓋子，重新蓋好。儀式完畢，壽華跑著跳著重去打牌了。
鄭家婆婆吩咐香香：“把菜熱一下，再燒一個豬頭肉，炒一份豬大腸，要吃夜宵。”
香香拿出豬頭肉和豬大腸來切。外邊時不時傳來鞭炮的響聲，好熱鬧啊！
客廳裏，鄭家人的歡聲笑語不絕於耳，有時也傳來父子為輸贏而爭吵的聲音。
祿華跑進廚房說：“嫂子，你出來給我們斷下輸贏，我哥好賴皮的。”
香香笑著正要說話，鄭家婆婆跟進來，對祿華說：“本來就是你打錯牌，大家沒罰你算好的。”邊說邊將祿華推出去。
忙活了大半個鍾頭，總算一切安排停當。香香請示替換壽華打牌的婆婆是否開始吃夜宵。
打得正酣的鄭家婆婆無暇回答。一圈牌下來，鄭家婆婆又輸了，她不服氣還要打，又再打了一圈，還是輸。壽華不幹了，把他媽拖起：“媽，你老輸，把我的錢都快輸光了——賠我錢！”
鄭家婆婆哈哈笑著說：“吃夜宵咯——”
鄭家公公邊收拾桌子，邊對正端菜出來的香香說：“香香，辛苦你了。”
“沒什麼。”香香說著，將一大盤豬頭肉擺放在桌子中間，油汪汪的肉香飄滿客廳。緊接著豬大腸等一批好吃的菜陸續上場，一家人又重新坐在了一起。
眼看十二點快到了，大家才放下碗筷。福華拿一根晾曬衣服的竹杈到大門外，祿華抱出一大圈鞭炮，把鞭炮繞到竹杈上固定好。這時壽華拿一根燃燒的香正要去點燃鞭炮，被祿華一把搶去。壽華去奪，祿華就跑。
幾圈下來，壽華漸落下風。祿華看準檔口，點燃了鞭炮，鞭炮劈劈啪啪地響起。鄭家公公滿意地點點頭：“嗯，這鞭炮好，響亮！明年我們家的生意一定紅火！”
全家人沉浸在幸福的憧憬中，連小不點壽華也拍著手說：“噢，明年紅包更大咯——”
鞭炮聲此起彼伏。舟陽街幾戶有錢人家的煙花絢麗綻放，爭奇鬥豔，把江南冬日的夜空裝點得分外妖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