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三點不到,鄭家婆婆就在房外叫開了。幾個年輕人磨磨蹭蹭,陸續都起來了。性急的鄭家婆婆幾次張嘴想說什麼,忍住了。
一切準備就緒,出發了。推開門一看,哇,好大的雪呀!昨晚一夜北風,催來了朵朵白花——整個天地變成了粉妝玉砌的童話世界,好美!
壽華、祿華首先嚷了起來:“不去了!不去了!”一個說:“下雪路會打滑。”另一個說:“是的,很危險。”
鄭家公公也說:“算了吧,下次天氣好點再去。”
鄭家婆婆轉頭問福華:“你說呢?”
福華瞧了一眼他媽,小聲囁喏:“隨你。”
鄭家婆婆哈哈大笑,點點頭,說:“還是我大兒子最乖!”接著她說,“決定了的事情就要去做。”她把已經坐下的壽華、祿華扯起來,笑眯眯地說,“走吧。”
鄭祿華嘟囔了一句:“你有轎子坐當然好了。”
鄭家婆婆當作沒聽到,坐在預先準備好的軟轎裏,福華、祿華一前一後,抬起就走。
鄭家公公拿著馬燈和香香、壽華走在前麵,轎子緊隨其後。
雪花還在紛紛揚揚肆無忌憚地下。香香他們一行人,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可憐福華、祿華兄弟倆,一個趔趄接一個趔趄。在馬燈微弱的光芒下,他們穿著節日的新衣,在冰天雪地裏卻仿佛是逃難的一群人。
還好鄭家公公熟識這條路,他曾無數次地為靈山寺送豆腐。鄭家公公在前麵帶路,關照著哪裏有溝,哪裏有坎。所幸雪沒下多久,鋪得不厚。
隻是路格外的長,且崎嶇不平,所以大家都分外小心……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S”形的山道上,星星點點的三兩盞馬燈下,走著的是趕路人。風似乎還送來了他們的談話聲。
飛雪中,隱隱約約可見廟宇的輪廓,嗬,終於快到了。壽華興奮起來,大聲嚷嚷。
“噓——”鄭家婆婆掀開簾子,神秘地說,“噤聲。”
接著她很有心計地說:“我們走快點,爭取超過他們,好敬上第一炷香。”
福華、祿華累得都要脫氣了,雖說天寒地凍,但汗水還是濕透了內衣,很不舒服,可他們還是盡量加快了步伐。走在前麵的福華又一個趔趄,整個轎子差點摔倒。走在旁邊的香香眼疾手快,趕忙扶住了轎子。
等這一家子到的時候,靈山寺裏早已人山人海。眾香客對著佛像頂禮膜拜,非常虔誠。
鄭家婆婆帶領全家拜完諸神後,獨自跪在送子觀音麵前念念有詞。香香的臉一下紅了。
好不容易等鄭家婆婆禱告完畢,鄭家公公走過來說:“法清方丈請我們去坐坐。”
一家人隨鄭家公公往後院走,隻見方丈已在門口迎候。鄭家公公向全家人介紹了法清方丈。法清方丈精神矍鑠,白胡子一尺有餘,儼然一副仙風道骨。他拍拍鄭家公公的肩膀,對大家說:“我兩老朋友了。”
大家隨著方丈進了房間。房間分內外兩間,外間布置相當清雅:一幅山水古畫,一個燃著盤香的香爐,芳香撲鼻。
方丈說,鄭家公公人好,自願傳授製作豆腐的方法,為他們解決了一個大問題。鄭家做豆腐是有秘方的,做出來的豆腐口感好,大家都喜歡吃。
法清方丈進內間拿出一幅字展開,嗬!好漂亮的草書,好大的尺幅。鄭家公公邊看邊念出聲:日出東海落西山,愁也一天,喜也一天;遇事不鑽牛角尖,人也舒坦,心也舒坦;每天掙錢謀生錢,多也喜歡,少也喜歡;少葷多素日三餐,粗也香甜,細也香甜;新舊衣服不挑揀,新也禦寒,舊也禦寒;常與知己聊聊天,古也談談,今也談談;全家老少常勉勵,貧也相安,富也相安;早晚操勞勤鍛煉,忙也樂觀,閑也樂觀;心寬體健養天年,不是神仙,勝似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