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廣平到舟陽街買東西,順便給香香帶了一些自家做的柿餅。來到香香家,不料鐵將軍把門,廣平隻好到隔壁家詢問。
住在鄭家對麵的曉峰大媽聽廣平說他是香香的哥哥,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忍不住說了:“你妹妹是個老實能幹的孩子,可苦了她了,一大家子的家務活全丟給她一人做了。”曉峰大媽接著說,“這會肯定在屋後的池塘裏洗衣服。要不,我帶你到那看看?”
廣平正要答應,香香斜著身子,拎著一大木桶洗好的衣服回來了。遠遠瞧見了哥哥,香香忍不住大喊一聲:“哥——”
廣平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妹妹身邊,接過木桶,好重!
廣平一眼看見香香的手紅得像胡蘿卜,他放下木桶,拉過香香的手,心痛地說:“你天天都要洗這麼多呀?現在池塘裏的水多冷呀!”
香香趕緊縮回自己的手,安慰哥哥說:“沒事的,一會曬好衣服,烘烤一下就好了。”她挽起哥哥的手臂,笑著說,“哥,你是第一個到我家做客的娘家人。”
說話間,兄妹兩進了屋子。香香看到哥哥帶來的柿餅,開心極了,因為柿餅是香香的最愛之一,她忍不住吃了起來。看著香香的饞相,廣平也禁不住笑了。在妹妹的指點下,廣平把那些衣服晾曬起來。
這時,鄭家婆婆買菜回來了,看見兒媳婦的哥哥在曬衣服,忙不迭地說:“這怎麼可以?這怎麼可以?我來我來!”說著,也顧不得洗手,搶著晾曬起來。
廣平笑笑住了手。香香手忙腳亂,放下柿餅也去晾曬。
鄭家婆婆讓香香給哥哥泡茶,陪哥哥說話,並客氣地留廣平在這吃飯。
香香問奶奶和嫂子身體可好。廣平說她們都好,隻是前些天聽說舅媽的三侄子阮仕加表哥被捕了,傳說他是共產黨……
香香聽得心驚肉跳,腦海中浮現出阮仕加高高大大的樣子。她不安地問:“那怎麼辦?救出來了嗎?”
“哪有那麼容易?!”廣平說,“不過聽說遠征姐夫正找人呢!”
香香這才稍稍放下一點心。她好像想起什麼,問:“仕勉表哥這些年也音信全無,那年傳說他兄弟倆一起跟同學走的,他會不會也是共產黨?”
“不知道。”
“舅媽娘家有沒有遭殃?”
“暫時還沒有。”廣平說,“阮仕加表哥不承認自己是共產黨,隻說自己是做藥品生意的商人。”
這時,鄭家婆婆在廚房裏叫:“香香,你過來一下。”
香香來到廚房。鄭家婆婆說:“你哥真要在這裏吃飯嗎?”
香香吃了一驚,她奇怪地問:“剛才不是你留我哥吃飯嗎?”
“我是說過呀,那是客套話,你們鄉下人不懂嗎?!”鄭家婆婆瞪了香香一眼,尖酸地說,“你奶奶沒教過你說客套話?”
“沒有。”香香有點生硬地回答。
鄭家婆婆走出廚房,來到廣平跟前笑嘻嘻地說:“舅少爺呀,你喝茶吃點心。我忙不過來,叫香香幫幫我,可以吧?”說著,一屁股坐了下來。
廣平笑笑,說:“當然。親家母,我妹年輕不懂事,您多擔待了。”
“那是自然。你這個妹妹呀,平時太嬌慣了,什麼也不會做……”說著,顧自走進房間。
廣平心裏很不是滋味:看樣子,妹妹在這裏的日子肯定不好過,那麼能幹還被說成什麼也不會。不但要做那麼多的體力活,而且還要承受婆婆語言上的侮辱,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家庭呀!
廣平坐不住了。他來到廚房,隻見香香在低頭洗菜,鍋灶裏的飯正騰騰地冒著蒸汽。他實在說不出“回去”二字,因為他怕香香難過。
這時候,鄭福華和香香的公公及小叔子都陸陸續續回來了,鄭家一下子熱鬧起來。香香公公熱情地招呼廣平,福華洗過手過來陪廣平聊天。鄭家婆婆也到廚房幫忙去了。
不一會兒,鄭家婆婆端了兩個菜出來,招呼大家上桌吃飯,一邊吃一邊等新菜繼續上桌。
廣平被親家公讓到上座,與親家公共坐一排,福華作陪,香香婆婆坐福華對麵,兩個弟弟追打著跑過來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