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那巨蜈扯著袁歸遊入山林,蘇鐵山哪裏肯放過袁歸,撇下洪魁和一幹亂鬥的幫眾緊追而去。黑龍幫眾死的死散的散,片刻都沒了影子。
洪魁與李當先也沒時間去追趕,見晉陽方向有火把無數,料定有追兵前來,二人都不想牽扯太深,就率眾合力將死屍扔進小木舟放火燒了,剩下的裝不進去,便係了石頭推入水裏。
他們默契地毀屍滅跡,隻剩下滿地殷紅。這樣官府一時半會兒也查不出來。
洪李二人心知肚明,此事日後官府必會尋個交代,那今日插手的三方勢力定然有人要背上這口黑鍋。
兩人相視一眼,自然都明白該怎麼做。
雙方本無恩怨懶得再糾纏,洪魁見好就收便率眾撤去。
李當先則乘機清點餘下兵馬,自護送王國賜馳向鬼道岩。
隻剩下幾個穿著黑龍幫衣服的屍身,被擺在寂靜的係舟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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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間有傳言道,晉陽境內有凶物出沒,許多道士高人前來降妖伏魔,都葬身於此,山裏害人的虎豹豺狼也少了許多。許多去往北方的旅人都不會從這條近路行走,而是選擇更繞一些的水路通往外地。故而官府更是懶得去管,也無力去管。隻要這頭凶物不進犯州郡,便由它作山大王也無妨。
淩晨時分,山澗溝壑角落裏已經微露出日頭氤氳的霞影,秋末冬初的空氣也是格外清冷。
可是再清冷的空氣,也遮掩不住滿地蒼涼的血腥氣。
荒涼孤寂的山道上,近百人慘死的血漿在月色的映照下黑糊糊的滿地都是,他們的生命早已被荒莽昏暗的大山一點點吞沒幹淨。
兩道青霞如長虹貫日般從西南方向當空飛來。從係舟山下抬頭望去,兩道淡藍劍虹靜靜劃破夜空,好似兩道流螢。
劍虹如彗星般落地,光芒散去,現出了一男一女。
二人皆是青袍負劍,男子相貌俊朗剛毅,女子則婀娜貌美,隻是那女子所負之劍上纏裹的布帶已經揭去,即使是隨便挎於背後,劍身也散發著淡淡紫焰,卻並未損壞古樸精致的劍鞘和妙齡女子的衣裳。
二人見到這滿地屍骸,神情嚴峻起來,娟麗女子更是掩著口鼻皺眉道:“看樣子像是晉陽城的城門守軍,隻是不知他們為何會跑到這凶險的鬼道岩來?孟師兄,這些人還有湖邊那些人,必然是那妖物所害!”
男子蹲下身觀察著一具具似還未涼透的屍體,凝重道:“妖族早在五百年前就被驅逐出神州大陸,被正道修真門派常年監控在海外,想必那蜈蚣並非真正的妖類,而是一門妖術操控的蠱物。
“師兄所言極是,有我們四大劍派的鎮守,妖族絕不可能出現在神洲中土,”年輕女子點頭道:“看來嶽姨說得沒錯,凡間果然有人養惡蠱、竊龍脈!”
“嗯,嶽仙士自然是眼光毒辣,她讓你下山曆練,也是希望你能夠以斬妖除魔為己任,日後才不辱沒了七星閣與杜師叔的名聲。”
名為孟寒玉的英俊男子沉吟道:“據說仙人魏征當年在神洲點穴九處,布下天下大陣——大周、大雲、大鄔、大禹各占其二,大魏隻占了其一,反而在秦嶺發跡,最終一統舊朝九州,把都城建在了終南山下……施蠱布陣的人不簡單,居然通過這樣陰邪的妖法蠶食龍氣,破壞古代大陣的陣眼。倘若被他成了事,人間恐怕又要大亂了。隻是不知此人是誰,又是什麼來路……”
榮祖兒忿然道:“我們這就去斬殺了那妖怪,免得它再禍害世人!”
孟寒玉瞥了一眼遠處的火把和已經能聽到聲音的馬蹄聲,點頭道:“看來州衙已派追兵來了,此地不宜久留。那群廝殺之人應該才離去不久,我們且尾隨過去看看。”
二人馭劍出鞘,朝著山林深處飄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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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魔的袁歸隨著那巨蜈一路顛簸,不知穿過了多少森林山岩,隨著魔氣滲入血液,左臂上的蛟龍印記愈發旺盛。
林中猿聲呼嘯,鳥獸哀鳴。袁歸卻什麼也聽不見,耳畔隻有狂風陣陣。
這妖物比之古河鎮的那頭更大更強,渾身怪力甚是恐怖,遊走間碰山山裂,撞石石開。
袁歸被它幾下甩在崖壁上險些將肚腸撞出,苗刀早已掉落在路上。
如此奔波一夜,天色已然麻麻亮。
血人一樣的袁歸半昏半醒神誌不清,雙手卻如堅如磐石般牢扣在巨蜈背上。
眼中紅芒逐漸褪去,氣若遊絲的少年身體已經沒有了知覺。
巨蜈正自一處千仞崖壁攀遊而上,碰撞中袁歸耗盡了最後一口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