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蒙元換足了氣,再一次騰躍而出。
這一次他將一身雄宏內力催發到了極致,全力衝刺之下,連江河也如被一道黑線給分割開來,兩邊浪濤雪花般潑起三丈高。
風馳電掣,虎口奪食!
原本的祭祀典禮已完全被現在的情況打亂,一場忽如其來的暴雨下來,人群驚的驚,散的散,差不多都沒了影。
一個怎麼看都很不起眼的邋遢老漢走在風雨中。
他的腰間係著一個很大的酒囊。
幹瘦如柴,胸背佝僂的老頭前庭飽滿,麵色紅潤,長須淩亂,身子如一葉狂潮中飄搖的浮萍,似乎在隨著風搖來晃去。
他看似隨時都會被吹倒,甚至隻要腳離開地麵馬上就會隨風而去。
可是這個瘦弱老頭卻始終穩穩得“粘”在地上,滴雨不沾其身。
老漢一直走到閉目靜坐的梁小敏身前。後者血淚未幹,依然閉目念經。
老者無言,神色複雜,目光柔和而沉痛:“小敏……”
梁小敏起始麵露些許疑惑,繼而似乎恍然明了,猛地要站起身子,被一隻溫暖的大手按在肩頭。
梁小敏咬破了下唇,看著眼前這華發叢生的老人,輕聲叫了句:
“爹?!”
老人目露悲憐:“傻丫頭。你是想撕破心脈,催發九華玄珠救那孩子嗎?”
“他是你外孫!”
從鄆州到這裏,梁小敏都沒流過淚,現在卻淚流不止。
“你……嫁人了?”老頭愕然,隨即釋然,苦笑道:“我外孫都這麼大了啊……”
平日一向溫婉賢淑的梁小敏終於放聲大哭:“為什麼?為什麼你一走就是二十年!”
老者望著烏雲密布的天空,負手輕聲道:“你娘,她如何了?”
梁小敏狠聲道:“死了!”
邋遢老漢沉默不語,解下大酒囊仰頭灌了一大口,一屁股坐在地上。
沉默了許久,老漢苦笑道:“我梁初九一輩子沒出息,就做過這一件人事,還搞砸了。小敏,你若怪爹,就怪吧。但從今天起,爹不會再扔下你了。”
梁初九指了指梁小敏胸口的那團白暈:“當年去崆峒取了這靈力枯竭的玄珠留給你,好歹是一件療傷聖器,卻沒想到你竟強行將自己的血氣灌注進去。我加了天龍印訣在其內,根本不會吸收你的血氣,你這樣做是白白浪費。”
“可我不能看著歸兒死!”梁小敏頭發散亂,幾乎發狂。
梁初九瞥了一眼那被巨型蜈蚣觸須卷著的袁歸,不緊不慢道:“說不準是場造化。”
待老人站起身時,梁夫人血紅雙目已然清明,麵色好看許多。
梁初九看著那悍然無畏衝入紫龍江,卻險象環生的張蒙元,點頭道:“沒想到這片凡塵裏亦有如此無畏的修行人……不過你肉體凡胎,武道再高,豈會傷得到這百年凶妖?罷了,就當是還你崆峒一個人情吧。”
一身布衣上還嵌著幾個補丁的老漢彎下腰,對梁小敏低聲耳語了一句什麼,然後身形一晃,以一種古怪的姿勢憑空消失在了原地。
露出半截身子的巨妖扭擺著,除了頭部那兩條奇長無比的觸須外,更有密密麻麻的鼇足攪起千層浪花,鋒利的前螯讓人望而生寒。
卻見那張蒙元腳踏怒水狂波,飛身衝向那猙獰可怖的森長觸須,劍法一如這狂風驟雨,乒乒乓乓地劈在那兩條猩紅觸須之上。觸須卻如鋼鞭般絲毫未傷。
蜈蚣頭上觸須如兩條大鞭勢大力沉,攜有無窮怪力。道士在武林中已是佼楚,可在此凶物麵前卻相形見絀。
果不其然,兩條“鞭子”抽過去,張蒙元躲閃不及,立馬被抽得氣血潰散,險些沉水。
也就在此時,梁初九淩空出現於蜈蚣河妖頭頂半空之上。
老人霜姿豐采,輕輕揮手一佛,一股柔風相應而生,將那一口內勁即將耗盡的張蒙元托起,送向岸邊。
快要脫力的張蒙元驚異不已。
淩空而立的老者目光如劍,似乎穿透了這怒水狂妖堅厚的骨甲,看到了它體內包藏的秘密,輕咦了一聲:“蛟?”隨後莫名一笑,身前憑空出現一點毫光紫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