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寂靜,月光清涼,晚秋的寒霜散發著寒氣,透過門窗的縫隙,侵襲而入。秋晚的瑟瑟清涼,帶著刺膚的冰冷,悄然在臥室散布。劉欽和著錦被,倚床而臥,屋內寒冷的空氣,一如他服食的慢性毒藥,帶著冷徹髒腑的冰寒,讓他的頭腦格外清醒。他貪婪地保持著這種清醒,有些欲罷不能。呼吸著冷冽的氣息,他忍不住在心中歎惜:晚秋已至,寒冬還遠嗎?我的人生,就如這凋零的季節,離生命的嚴冬也是不遠了。
“夫君,你最近是怎麼了,為何總是心事重重的?”枕邊人樊嫻都一臉擔憂的問道。
劉欽溫柔地看了樊嫻都一眼,心中生出莫名的愧疚了,卻又不敢表露出來,隻好將她輕輕攬入懷中,柔情道:“傻瓜,我會有什麼事。隻是想到老朋友忽然就這麼走了,不知怎地莫名生出許多憂愁來了。沒想到,我一個活了半輩子的男人,也有兒女情長的時候。”
樊嫻都像一隻溫馴的貓,優雅而柔順地依偎在劉欽懷中,道:“夫君,你說的是於老醫師吧!老醫師如今若在天有靈,知道有你這麼個朋友把他記掛在心中,應該是十分的欣慰。想必,他也不希望看到你這為他傷懷的樣子。”
“夫人說的是極!”雖然知道妻子的話純屬安慰,劉欽還如吃了蜜糖一般,順著她的話說下去。
劉欽含情脈脈地端詳著妻子,燭光搖曳,給懷中良人籠上了一層朦朧的光彩,讓人如身處夢幻之境,分外地癡迷。
“我想和你商議件事。”徜徉了好一會兒,劉欽這才發聲道。
“嗯哼。”樊嫻都如慵懶的貓咪,舒緩地在劉欽懷中摩挲了一下,露出嫵媚的姿態。
劉欽見此,繼續道:“咱們花的錢,能買到比預計還要多一半的田產。我想和你商議一下,咱們是不是可以勻出一半給三弟。你也知道,我三弟劉良為官清廉,是當今官場上極少堅持操守的官員,根本就沒動過以權謀私的想法。再加上又不善經營產業,至今家中仍然較為清貧。我那幾個侄兒侄女又都到了快要嫁娶的年紀,我擔心沒有豐厚的聘禮、嫁妝,他們找不上好人家。所以想跟你商議一下,咱們購置的這些田產,隻要一半就能維持了,另外一半不如直接給三弟他們,你看可以嗎?”
劉欽滿懷期待地希望自己善解人意的妻子,這次能夠再次支持自己的決定。可沒成想到的是,他這話一出,樊嫻都就如同被人踩了尾巴的貓咪,頓時張牙舞爪起來。就見他一把推開劉欽,半坐著身子,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劉欽道:“不行,我堅決不同意!”
“夫人,錢這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夠用就好,不要太過執著了。我也是為家族考慮,都是一個家族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三弟他們過得不好,我們不僅麵上無光,也會平白地讓別人對我們家族生出輕視之意。”劉欽想來想去,妻子之所以不同意,隻怕是因為善財難舍。
仿佛知道劉欽心中有不好想法,樊嫻都解釋道:“錢的事,倒也好說。畢竟是個死物,日後勤儉一些,也能掙回來。再說劉良也是你的親兄弟,這樣做倒也無可厚非。隻是你想過沒,若你把田產分給三弟,日後你二弟甚至其他親戚見了,紅眼病犯了,也想從你這兒討些產業,你是給還是不給。若是不給吧!肯定會怨你厚此薄彼,處事不公,平白地招人怨恨。若是給吧!你就是再有十倍的家財,也經不起這樣折騰,到最後吃虧的還是自己。這些關節之處,我都說與你知曉,至於該怎麼抉擇,你且好好思量。依我女流之見,你若想如此做,不如把這買地的錢,私下拿給你三弟,讓他自行置辦田產。這樣,隻要不到處宣揚,別人也說不了什麼,也不平白地招人怨言。”
劉欽如何不知妻子樊嫻都仁義,若是換做一個精明的妻子,豈會容忍將家財分一半給別人,哪怕這個別人是親兄弟。可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哪裏是全部為三弟考慮的。他心中已經盤算好了,對於三弟劉良這樣有德操的人,唯有用道德綁架,才能在他死後為自己所用,照顧自己的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