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這麼些天,幾兄弟都有些吃不消,平時連說話都說得很少了。廖鵬程、崔軒、周天雲、吳坤準備放棄,說把工資領了就閃人。現在已經是三月三十號,工資十號到賬,又即將麵臨離別了。決定到外麵小聚一下。經過菜市場的時候,前麵有輛超載的三輪車正在費力地爬坡,發出震耳欲聾的噪音。等那車走了之後,廖鵬程說:“剛才聽見那三輪兒的聲音了嘛?我所在的崗位的噪音就有那麼大,天天聽,都耳鳴了。”這話裏麵確實沒有一丁點誇張的成分,我曾經到他們拋光車間去過,確實不好受。崔軒想離開的原因是車間裏溫度太高,剛好他又長得比較胖,怕熱,就不想呆下去。周天雲和吳坤是找好了後路,準備轉行。喝完酒回去的時候遇到車間主任,對我們說:“喲,幾兄弟感情好哦!”笑笑,進屋拿東西洗漱,準備睡覺。
一大早就又準時起床,到上班時間的時候師傅說今天最重要的任務是打掃衛生。車間每月月底大掃除,打掃完畢後高層領導會來檢查,如果不合格還會扣相關人員工資。戴上口罩,拿上工具,到窯頂上掃風管兒上的灰塵。我氧化鈣,這灰真夠厚的,起碼八毫米。一雞毛撣子掃過去還掃不完,得多掃幾下才能看見風管兒們的本色。由於在窯爐頂上,所以非常烤人,跟過火焰山一樣。腳燙得受不了,經常要把一隻腳抬起來稍微緩解一下,等另一隻腳燙得受不了就換腳。如此反複,終於在飯點前把這些搞完。一看,衣服、褲子、鞋子都是灰色的。用手機屏幕照了照,頭發都成灰色的了。我氧化鈣!跟師傅們到壓磚機旁邊用壓縮空氣吹掃身上的灰塵,然後吃飯,居然把回鍋肉的香味聞成了灰塵的味道。
午休結束後接著搞衛生,把車間水溝裏的泥清理出來。還真他媽多,三條小水溝,挖出來十多口袋泥,裝了三鬥車。等這一切結束,人都累得不行了,抽煙都沒力氣。所幸馬上就可以下班了。
拖著沉重的腳步上樓,簡單地洗個臉。感覺手有點刮臉,一看,原來磨出繭子來了。原本細皮嫩肉的雙手變得粗糙,指甲裏全是汙垢。原本修長的手指變得粗大,難看之至。為了畢業證、為了生活,對這一切的一切又有什麼辦法呢?給家裏打電話從來不說自己有多累有多苦,害怕他們擔心。也就是從上班開始,不再什麼事都跟家裏說了。本來這些也算不上什麼,畢竟還能扛下來。
吃過飯,他們加班去了,就一個人去洗澡。進門,裏麵一個人都沒有。聽見有水的聲音,估計是誰忘了關。水汽太重,能見度不到半米。找了個最近的水龍頭,準備把溫度調好就去找到正在放水的龍頭,把它給關了。“兄弟,帶洗發水了沒?”突然間聽到一個離我很近的聲音,嚇得打了個冷戰。循著聲音看過去,沒人,頓時全身冰涼。“兄弟,借你洗發水用一下,我忘帶了。”又一個聲音傳來,我定了定神,哆哆嗦嗦道:“帶了,你過來拿。”一個人從重重迷霧中走出來,出現在我視線裏,確確實實是個人,可把老子嚇慘了。
十號,工資到賬了,身上的錢也不多了。請了半天假出去取錢,雖然不多,但看著就是心曠神怡,畢竟是自己第一次靠雙手掙來的。買了些啤酒和下酒菜就回公司,到寢室開始喝。段鵬程、崔軒、周天雲、吳坤明天就要離開了,這頓喝了晚上再喝一頓就很難見到這四人兒了。
我們三個還得堅持,也隻有堅持。沒有任何背景任何關係,最要命的是沒錢,也就沒有別的路可走。奮鬥吧,日子會慢慢滋潤起來的。時間一天天過去,日子確實如我們所願,慢慢滋潤起來了。隻不過是被汗水滋潤的,天氣越來越熱。發現這裏的天氣太奇怪了,來了這麼久還沒見過這裏的雨是什麼樣兒的。不過在車間呆久了,出去曬太陽反倒沒了感覺。
抽空給兄弟們發發短信,問候一下。總體來說大家過得都還可以,尤其是崔軒。他回到學校所在的城市,在一家快餐店找了份工作,負責送外賣。遇見了一個很喜歡的女孩子,準備過幾天表白。但願他能夠成功追到喜歡的人,並從之前失戀的陰影當中走出來。跟廣告設計專業的那個女生分手後,他很痛苦,瘦了許多,以前試過無數種方法來減肥,效果都沒這麼立竿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