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木白“啪”地一下打開院子裏的電燈開關,那一瞬間,文萱覺得自己穿越了,愣了兩秒,不由地發出感歎:“哇哦。”
院子裏錯落地擺著很多畫架,畫架上放著已完成或者未完成的油畫。那些或濃烈或淡雅的色彩和或具象或抽象的形狀在橘黃色燈光下別有一番味道。厚重的舊時光味道。文萱不知道用“震撼”來形容自己的感受會不會太誇張了,但她真的被“震撼”到了。有那麼一瞬間她同時想到了維多利亞時期和文藝複興。如果跟木白說的話,他會不會笑自己腦洞太大了?
木白看著文萱臉上的表情,得意地嘴角一歪,非常應景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文萱被他假模假式的紳士風度逗笑了,調皮地往前輕輕一跳,地麵上的影子也跟著輕巧地一躍,蜻蜓點水般地在木白心裏泛起漣漪。
“你這院子裏的氛圍真好,濃濃的藝術氣息。”文萱湊近其中一幅畫,細細地觀賞。
“燈光問題,要是你白天來的話,這遠看就是一堆廢品。”像是自嘲又像是炫耀,木白挪了挪架子上的吊燈,讓燈光更好地襯托畫的意境。
“這燈光還有這樣的擺設也是藝術嘛。”文萱配合地說。
“謝謝啦。來,把東西放下吧,我去生火。”
“生火?”文萱有點猶豫,“要不我還是先回去吧。”
“別啊,來都來了,朋友一場,給個麵子,坐一會兒,喝口熱茶再走唄。”木白這樣說著一邊從畫架旁邊抽出一張小板凳推到文萱腳邊,“來,坐!”
“朋友”,不過是朋友,僅僅是朋友而已,那她還有什麼好顧忌的?文萱一屁股坐了下去,厚實的木板凳撞得屁股痛,她雙手放在膝蓋上,坐姿端正。突然又意識到這樣的姿勢太拘謹太傻,卻不知道怎樣的姿勢合適。
就在文萱糾結自己的坐姿的時候,木白已經把生火的材料和工具都準備好了。他拿了個小板凳,坐在文萱對麵,熟練地很快就把火生好了。他揮了揮眼前的煙,悄悄地挪到文萱旁邊。
“你在這住了多久了?”文萱環顧四周,其實仔細看看,在這小小的庭院裏,還有濃濃的生活氣息,和屬於他的印記。
“快五年了,我想我應該在這買個房子。”
“你是打算在這定居了嗎?”文萱宛然一笑,“我突然想到《玫瑰》的歌詞裏描述的場景,感覺特別美好。不過歌詞裏的主角是個女孩。”
那你可以當女主人。這句話,木白沒有說出口。他說:“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出發去下一個地方。”
文萱托著下巴,說:“快了,下個月中旬吧。因為超姐要走了,赤腳樂隊他們也要離開這裏到處去演出了。朋友們都不在,我就想我也應該離開了。”
“我不還在這嗎?我可以陪你嘛。”
“你啊?”文萱故意嫌棄地瞟了他一眼,“謝了,我不需要。” “那我需要,我需要你陪,可以嗎?”木白突然攬過文萱的肩膀,輕輕地搖晃了幾下。
文萱一愣,然後低下頭,輕輕地把他的手推開,“別鬧。”她知道他現在正看著自己,她不敢抬起頭看他,怕一不小心,看見他眼裏有她不敢麵對的期盼或悲傷。
“我去給你煮杯咖啡,暖暖身子。”文萱聽見他的聲音從自己的頭頂上傳來,然後是他起身離開的聲音。她終於放鬆下來,探了探身子,瞄了瞄他在廚房裏忙碌的身影。
文萱突然發現,他們之間誰也不提誰是誰在微信上搖來的,就好像他們之間的這種聯係與生俱來,遇上也隻是時間問題。但也不過是萍水相逢的喜歡,相遇了,默契了,但終究會遠離。淡了,就隻剩下曾經,從此老死不相往來,連相忘於江湖的資格都夠不上。
有些感覺要適可而止,最後才能全身而退。嗯,離開的時候,就該是感覺終止的時候。
就在文萱想得入神的時候,一隻黑貓在她腳邊慵懶地踱步,又抬起頭盯了她好一會兒,找準位置,靈活地一躍,跳到文萱的大腿上。
文萱低著頭錯愕地看著正在自己的大腿上悠閑地打著轉的黑貓,覺得似曾相識。它轉了幾圈後,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蜷縮著趴下來。文萱用食指輕輕地劃過黑貓脊背上光潔的毛發。
端著咖啡從廚房裏出來的木白剛好看到這恬靜溫馨的一幕,他欣慰一笑,“看來你和它相處得挺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