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已經不是八月末的情景:八月二十三日,閻錫山侵占了上黨盆地中心六座縣城,現在已經把藍色標記換成紅色標記,上黨為我所有,拔除了敵人插在晉東南心髒中心的刀子,懈除了我心腹之患。隻是胡宗南的兩個軍,從正太路上迂回過來,占領了石家莊。太行山南端東側,從鄭州到新鄉之線,國民黨十一戰區副司令長官馬法五、高樹勳指揮的八個軍十五萬人,沿平漢鐵路向北推進。大軍壓境,華北解放區麵臨著一場殊死的拚殺。

梁近報告:“平漢線敵人分兩個梯隊。馬法五、高樹勳率第一梯隊:孫連仲的三個軍——四十軍、新八軍、三十軍,加一個商震的三十二軍,已經在新鄉一線集結完畢。三十軍在淇縣,四十軍、新八軍在汲縣,三十二軍在忠義村;八十五軍進駐新鄉,三十八軍在鄭州,二十七軍、七十八軍在開進中。前邊三個軍:三十軍轄二十七師、三十師、六十七師,美械武裝;四十軍轄三十九師,一○六師;新八軍轄六師、二十九師,附河北民軍一個縱隊。四個軍總兵力八萬人。”

鄧小平政委在傾聽著梁近的敵情報告。

劉伯承司令員在一邊踱著步,一邊思考著;他從不先做決斷,總是先聽下邊工作人員的意見,讓參謀部的人暢所欲言。

李達參謀長說:“蔣介石於十月十二日下進攻令,馬法五十四日開始行動,中間隻準備了兩天,可以算得上雷厲風行了。”

鄧小平政委說:“前邊第一梯隊三個軍都是舊西北軍的班底,比較有戰鬥力,都參加過台兒莊戰役。軍官有軍事素養和戰鬥經驗,有統馭經驗。士兵久經訓練,看來蔣介石要以這三個軍打頭陣。”

梁近說:“這是一場力量懸殊的戰鬥。敵人裝備精良,補給充足,以臨戰姿態尋我主力作戰。我們兵力單薄,裝備簡陋。並且兩個戰役緊緊銜接,中間沒有一點空隙,使我山上山下疲於奔命。陳賡西去,截擊胡宗南第一軍北上,太嶽兵力無暇東顧。隻有依靠太行、冀南、冀魯豫三個區的兵力。但是這三個軍區的全部力量隻有六萬人。馬法五、高樹勳第一梯隊四個軍是八萬人。況且我是臨時從各地調兵,即便日夜兼程回師平漢,也很難比得上敵人推進的速度。何況蔣介石正是瞅準這個時機,打我一個措手不及。”

劉伯承司令員問張華:“陳再道、秦基偉到了什麼地方?”

張華說:“他們已經到了武安,部隊還沒完全趕到,已命令陳錫聯尾冀南部隊跟進。”

劉伯承司令員向李達參謀長說:“命令陳再道、秦基偉迅速組織戰鬥,盡快拿下臨滔關和紫山。現在邯鄲以南,我隻有楊得誌一個縱隊。”

梁近說:“楊得誌剛剛動員部隊北上。部隊全部輕裝,準備到山海關去補充裝備……”

他做了一個莫明其妙的手勢。

現在處於命令已經下達,部隊都在運動之中。臨氵名關、紫山作戰還沒開始,邯鄲背後的威脅還沒解除。馬法五卻已經開始行動。

劉伯承司令員不急不慌。司令員需要聽聽這些意見。他不反對參謀人員叫苦,叫困難,說反話。梁近擔心的全是事實,這可以提醒司令員對這些問題的重視。作為參謀人員,不能冒失和莽撞,而應充分考慮困難和實際問題,擺出全部困難和個人想法。陳再道、秦基偉剛集中部隊,陳錫聯部隊還在太行山深山峽穀之中,楊得誌的縱隊要從作戰地區撤出來,都在運動中,沒有到位。要想在滏陽河套、漳河以北迎戰敵人,還有很多必須做而沒來得及做的事。楊得誌一個縱隊不足兩萬人,沒有重火器,而馬法五的第一梯隊是八萬人。這是必須考慮的嚴肅問題。特別是政委提出的問題,孫連仲這幾個軍是難對付的。中央十分關注平漢線方麵的情況。因為這裏是蔣介石大舉北犯的正路,就因為我們卡住邯鄲,阻住了蔣介石的通路。

作戰處長梁近是從雙方兵力著眼,把一切可以看到的條件對比起來,用加減法來運算,得出的結果我們全是負數。他的結論是由此而發的。

劉伯承司令員不單著眼於兵力裝備的對比,更著眼於敵人的政治、戰略思想、敵人統治集團的派係和心理、計謀及因此而表現出來的敵人的陣法和兵力展開的態勢。循著敵人驕傲、輕敵、迫不及待地想打我一個措手不及的心情,采取誘敵深入,後發製人,誘敵於預定戰場的打法。為此想起古代發生在這一地區的戰例,可將其作為今天的借鑒。他走到地圖跟前指著地圖說:“黃帝戰炎帝和蚩尤,兩次都是把強敵從河南誘到河北平原上擊敗的。《孫子兵法》在《行軍篇》上說黃帝利用‘四軍之利’,就是指這裏西有山穀,南北有河川,滏陽河東是斥澤和平陸,不宜敵久留,但便於我展開部隊。我們一麵加強平漢鐵路兩側的活動,鉗製敵人後續部隊,分散敵人的兵力,使敵人抑留更多的兵員於後方交通線上,一麵誘使馬法五先頭部隊到漳河以北,進入滏陽河套的沙區地帶。利用漳河切斷敵人後續部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