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當然,”白襯衫一本正經地道,“來曆不明的東西我們是斷斷不收的。若是偷來的或是搶來的贓物,我們買來了豈不是惹了個大麻煩?當然,我們並沒有懷疑先生您的身份與品德的意思。隻是,的確存在這種可能性,不是麼?我們店信譽良好,是不可能收這種來曆不明的腕表的。”這白襯衫說的卻也在理,可關於這腕表的來曆虎牙又的的確確是不記得了,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坐在後麵飲茶的那個年輕人等了好幾分鍾,見白襯衫還沒有把那小鬼打發走,也走出來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個年輕人樣子英俊,一身西服剪裁得體,黑色的大皮鞋擦得油光發亮,就是臉色有些陰沉。
“阿九,”黑皮鞋看看白襯衫,又看看虎牙,有些不耐煩地道,“這小鬼買不買表嘛?不買就讓他走咯,別妨礙咱哥倆說話。”看到走過來的黑皮鞋,白襯衫笑了笑,心中有了個主意。
“先生,”白襯衫對虎牙親切地道,“要不,我給您出個主意?您看,我們這種身家清白的表店肯定是不敢收您這塊表的,我相信其他的表店大概也是一樣。我身邊這位,是我的一個朋友,他是街那邊‘李氏典當行’的少爺。典當行是什麼東西都願意收的,要不,我請他幫您看一看?”虎牙對這個有禮貌,說話又溫柔的年輕人很有好感,見對方全心全意地為自己著想,更是感激。
見虎牙同意了,白襯衫笑盈盈地將表遞給身邊的黑皮鞋:“漆少,你幫這孩子掌掌眼,看看這表能值多少錢?”被叫做漆少的這人倒的確是對街那家李氏典當行老板的兒子,但這人平日裏不願意呆在那家死氣沉沉的典當行裏,最喜拉著狐朋狗友在外麵花天酒地,完全就是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卻哪裏懂什麼掌眼的知識。
不過漆少倒也機靈,見白襯衫不停地對他使眼色,知道其中必有好處,下意識地接過表,裝模作樣地看了半天。“這表已經不新了,表後麵的刻印也有些看不清了,再加上樣式比較古板……”漆少拿著臉翻來翻去,使勁挑著這表的一些莫須有的毛病,滿口胡謅著,“況且這表來曆又不明。當然,來曆不明我們當鋪是不管的,但擔了風險自然也是要收一點好處的。五百吧,最多五百!”
虎牙想也不想:“一千!”漆少臉色一變,重重地哼了一聲,把表往白襯衫手裏一塞,不發一言。白襯衫笑著把表還給虎牙,誠懇地替漆少向他道歉:“我這朋友口直心快,沒什麼惡意,您不用放在心上。不過像您這種表,要一千的話實在不太可能。或者,我幫您再說說好話,看我這朋友能不能再多出一點?”
虎牙點點頭,死死地抓住手表不放。白襯衫把漆少往後麵拉遠幾步,壓低聲音道:“漆少,有大賺頭。收了吧。”漆少有點奇怪:“那表到底值多少錢?你不說明白我可不敢收。”白襯衫豎起三根手指晃了晃:“起碼三萬。”
漆少興奮起來,又略有些懷疑道:“三萬?阿九你可別蒙我!”“哪能的事!”白襯衫耐心解釋道,“你也知道我在這表店也隻是為我三叔打工,自己是做不得主的。這樣吧,這表你先收了,等明天我三叔從上海回來了,你再過來把這表賣給他,開價三萬往上走。我敢打包票,我三叔他絕對二話不說就買下來!”
得了白襯衫的一再保證,漆少這才敢確定那賣表的小鬼還真是一條大魚!漆少興衝衝地正要往外走,白襯衫把他的手一拉,輕聲道:“漆少,這單生意我要五成。”漆少眉頭皺了皺後又舒展開來,拍拍白襯衫的肩膀,笑道:“這宗生意若成了,以你出的力,五成也不多。不過,以後要是還有這種事,一定記得找哥們我啊。”口上連稱“那是那是”,白襯衫心中卻對這個紈絝子嗤之以鼻,暗想若非自己沒有那麼大的本錢,哪裏還用得著找你這種豬頭合作。
兩人幾句話間就已把即將得手的大把票子分贓完畢。漆少走到前麵,故意不看虎牙手中那塊令自己眼熱萬分的腕表,清清嗓子道:“看你也挺可憐的,我那哥們又幫你說了很多好話,算你走運,八百吧。”虎牙卻不依他,一口咬定“一千”,絕不相讓半分。漆少黑了臉,隻作不樂意。白襯衫走上前來,假意地勸了漆少許多好話,漆少這才“極為勉強”地同意了一千這個數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