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勝不想聽這些沒用的,他想聽的是跟自己有關的事情:“你沒聽說常青的下落嗎?”
“你怎麼問我?好家夥,看來你太不關心自己的事情了……常青不是早已經進來了嗎?”小韓以為廣勝是在跟他開玩笑,見廣勝正襟危坐又不太像,搖了搖頭,訕訕地嘟囔,“知道了。真沒想到裏麵的消息這麼閉鎖……是這樣,你把常青打傷以後,他直接讓張興用摩托車帶著他奔了市區的一家醫院,結果還沒開始做手術就讓警察給‘捂’在那兒了。有人說他的案子不少,弄不好要‘打眼兒’(槍斃)呢。”
原來常青早已經進來了。廣勝點點頭,示意小韓繼續說。
“別的我就不大清楚了,”小韓說,“反正我隻知道凱子沒事兒,他活過來了,你沒見過他?”
“見過,就在斜對門,我經常聽見他在那邊唱搖滾呢。這小子沒心沒肺的,到了哪裏都知道娛樂,要不能開夜總會嗎?業精於勤啊。”
“那倒也是……”小韓訕笑一聲,接著說,“胡四和祥哥全回來了,都沒事兒。這次越發厲害了,買賣做得大起天!”
“別提他們。”廣勝的心就像壓了一塊大石頭,喘氣都不順暢了。
“他們跟黃三的死沒有關係吧?”小韓悄聲問。
“黃三該死。起初我還以為是胡四的人把黃三給弄死的,現在我才清楚,敢情他是關門擠了蛋子——趕巧了。”廣勝無端地笑了。
小韓見廣勝笑得蹊蹺,摸著腦袋問:“難道是胡四在玩你?”
廣勝蹬了他一腳:“廢話,接著說你的。”
“有什麼可說的?你被人給捅了的事兒我聽說了,當初我還以為你就這樣死了呢……”小韓哼唧一聲不說話了。
“死了還好呢,”廣勝沒趣地摸了一把臉,“死了我就發揮餘熱,給大家提供鞭屍服務,不收費。”
“哈,你行……對了,我在哈爾濱火車站看見胡裏幹了。嗬!這家夥可真有意思,明明看見我了,裝作不認識,扭頭走了。”
“那就對了,”廣勝學外國人那樣聳聳肩膀攤攤手,“人家朱勝利現在是俄國公民,認識你這個難民幹什麼?”
“老毛子更窮,”小韓忿忿地說,“當年我跟他們做過生意,一個個傻不拉嘰的像蠢驢……”
“你是在說我吧?”廣勝蔫蔫地笑了。
“你也是個蠢驢?”小韓壞笑一聲,隨即沉默。
廣勝把腦袋轉向了窗外。窗外的一棵樹上站著一隻潔白的鴿子,衝廣勝一顫一顫地點頭。
廣勝試圖透過窗戶看到未來,可是那棵樹遮掩著他的目光。
陽光越來越鮮豔,越來越明亮。
有那麼一瞬,廣勝突然覺得這陽光強烈得猶如閃電,這些閃電帶著他飛越往日的一切,帶著他飛向遙遠的未來。
他看到,未來是一片遼闊的草原,天空是那種透明的瓦藍,雲朵是那種棉花樣的雪白。溫暖的風一片一片掃過碧綠的原野,成群的牛羊在草地上悠閑地溜達,一行大雁翩然飄過低空,飄過山巒,飄過一層一層的雲朵,在天邊拉出一個大大的人字。無垠的草原上隻有廣勝和孫明兩個人,他們共同騎在一匹潔白的馬上,悠揚地唱歌,歌聲在輕風的鼓動下逐漸嘹亮,響徹無際天宇。
溫熱的風從窗口吹進來,一陣一陣拂過廣勝被陽光塗抹得有些虛幻的臉。
一陣“嘩啦嘩啦”的鐐銬聲傳來,漸漸消失在走廊的盡頭。
有人在僻靜的走廊盡頭唱歌:“我愛你我的家,我的家,我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