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明眼淚汪汪地望著廣勝,搖搖頭又開始哭,讓廣勝感覺她哭得毫無由頭,甚至有故作矯情的意思。
廣勝不說話了,他不知道應該怎樣去哄她。
孫明獨自哭了一會兒,抬起眼皮對廣勝說:“你這個不要臉的……”
廣勝還是不說話,心想,是啊,我比較不要臉,是個臭流氓呢。
孫明靜靜地瞅著廣勝看了一會兒,說聲“你就是不要臉”,甩手走了出去。
廣勝沒有過去欄她,他似乎沒有站起來的力氣了。
廣勝記得公司還沒倒閉的某一天下午,他跟王彩娥一起去工商局辦完事兒,走到公司樓下的時候,馬路對過有人尖聲喊:“陳總!”廣勝回頭一看,賈靜好像是喝酒了,風風火火地穿過馬路,衝王彩娥的背影嚷:“這個女的是誰?我要去告訴孫明!”廣勝笑道:“告吧,我不怕,那是我剛掛的馬子,玩夠了,剛把她甩了。”賈靜撇一下嘴,粘上來想抱廣勝,廣勝往旁邊閃了閃:“別勾引我啊,我可扛不住。”
賈靜後退兩步,不小心碰在一輛自行車上,“嘩啦”一聲連人帶車倒在了路邊。
廣勝把她扶起來,趁機拍她圓鼓鼓的屁股:“我的魅力實在是好吧?激動得你都把持不住自己了。”
賈靜一把打開廣勝的手,四下看了看,見沒人注意她,拉著廣勝走到拐角處:“你跟孫明最近還好吧?”
廣勝歎了一口氣:“還好。不過她經常使小性子,我都不知道應該怎麼跟她相處了。”
賈靜剜了廣勝一眼:“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了?孫明在我麵前哭過好幾回呢……”廣勝搖搖手不讓賈靜說了,他的腦子亂得像一鍋粥,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賈靜把手在眼前擺了一下:“算了,我問這個幹什麼?勝哥,我覺得你算不上是一個好男人……你知道她的心裏有多苦嗎?哭得渾身哆嗦,站都站不穩當……一個小姑娘這樣做為了什麼?你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呀,多少人都替她難過……”“你閉嘴!”廣勝突然發火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是勞改犯!我是窮光蛋!你回去告訴她,當年的陳廣勝已經死了!”“勝哥,你怎麼這樣?”賈靜瞪著疑惑的眼睛看廣勝,“你怎麼什麼話也聽不進去呢?”廣勝一甩手,轉身往樓上走去:“我陳廣勝從來沒欠過誰的!無所謂!”
三樓的樓梯口,兩個姑娘抬著一麵很大的鏡子正要拐彎,廣勝衝過來險些撞在鏡子上。
姑娘嗔怪地橫了廣勝一眼:“看著點兒!”
廣勝歉意地笑了笑,抬眼打量她們抬的東西——鏡子裏一個形容枯槁,狼狽不堪的家夥正在瞪著他發呆。
打起精神往上走的時候,廣勝還在想著那個憔悴黑瘦的家夥,這就是我陳廣勝嗎?是誰把我糟蹋成了這個樣子?
想起這些,廣勝感覺自己的臉燙得厲害,對,賈靜說得很對,我跟孫明就是缺乏溝通呢。
廣勝打定了主意,這次孫明回來,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跟她耍脾氣了,好好談談,必要的話直接去見孫明她媽。
自從那天被打了以後,朱勝利就再也沒敢回家住,一直跟老歪住在一起。
那天在老歪家,廣勝問起跟韓國人簽合同的事情。朱勝利說:“能不簽嗎?簽了,簽了你的名字,出了事兒別怨我。”
廣勝的心情又暗淡下來,感覺這次生意恐怕要黃。
說到健平,朱勝利的臉上顯出惶恐的樣子,嘴裏直念叨:“那幫人凶著呢,健平怕是凶多吉少。”
廣勝說:“健平的腦子不比誰差,也許是逃出來了,正在外地躲著呢。”
這話像是安慰自己又像是在替健平祈禱。
廣勝的手機響了,電話是老七打來的。老七在電話裏神秘兮兮地說,吳振明拉著幾個兄弟離開了蝴蝶,好象是因為董啟祥的事情。董啟祥前幾天不知道因為什麼,狠狠地揍了吳振明一頓,揚言他是一個吃裏扒外的雜碎,要剁了他。廣勝問,吳振明是誰?老七好像很惱火,在電話裏大聲嚷嚷:“你什麼腦子啊?你忘了那天晚上他逼著我去你家,你不在,然後他朝你家放了一槍,再然後他用槍托打了我……還有,去你家綁架孫明的人裏麵就有他!活該啊這是,董啟祥怎麼不真的剁了他呢?白白地讓這小子給溜了……勝哥,這事兒不能跟他拉倒!”
“說完了沒有?”這小子又在我的麵前裝大個的,廣勝不耐煩了,冷冷地問。
“說完了……那什麼,勝哥,本來我不敢給你打電話了,可是……勝哥,你是知道的,我打這個電話的目的是……”
“目的是想要告訴我,你還活得好好的是不是?”
“勝哥,你能原諒我嗎?”
“那得看你以後的表現。”一陣惡心的感覺湧上廣勝的胸口,廣勝忍不住吐了一口濃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