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身處旋渦(3 / 3)

常青的嗓子像是被砂紙砬過:“非這麼著急不行,我不著急他著急,誰下手快誰沾光,就這麼個道理。”

蝴蝶陰著臉說:“好吧,你自己酌量著來,但是我要告訴你,別動陳廣勝,道理我就不跟你講了。”

掛了電話,蝴蝶走回來坐下,衝廣勝攤了攤手:“廣哥,這小子太倔了,我隻能做到這樣了。”

廣勝感覺有些受傷:“這叫什麼話?瞧你這意思,好象是我讓你幫我跟他講和似的,我沒那個意思啊,你得弄明白了。”

蝴蝶給他倒上酒,訕笑道:“廣哥是個有趣的人……嗬嗬,來,喝酒。”

廣勝喝了一口酒,瞥一眼矜持地笑著的蝴蝶,剛才還挺直著的腰板,一下子就塌了:“嗬,現在的我還是堂堂的小廣大哥嗎?你就說李長法這個混蛋吧,前天我跟關凱去我們樓下燒雞鋪裏買燒雞,他跟幾個夥計在那裏吃飯。本來我想跟他拿個派頭,因為十幾年前他在我的眼裏是個屁,我就昂著頭進去了。你猜他怎麼了,他把一條腿搭在椅子上,嗷地吐了一口痰。他這是什麼意思?這分明是在跟我叫板。我裝做沒看見,買了燒雞就走。你猜他在後麵幹什麼?他先是轟的一聲笑了,媽的,震得我耳朵到現在還疼呢,這還不算,接著他又在後麵大聲喊,快看啊,剛才出去一個裝逼犯……當時我那個難受啊。怎麼回的家都記不起來了。後來我跟關凱要他的槍,我說我要下去噴了這個混蛋,關凱不給我,他怕我真的把李長法給‘辦’了,快要過年了,出這樣的事情不好,我想想也是,就忍了……你說我現在混的還是個人嗎?”

蝴蝶笑笑,抓起手機撥了一個號碼:“長法,我告訴你,陳廣勝是我的哥們兒,以後你見了他給我放尊重點兒!”

沒等那邊回話,蝴蝶就關了手機:“好了小廣哥,現在你還是大哥。”

廣勝乜他一眼,怏怏地把身子仰到靠背上,笑了:“哈,沒想到我陳廣勝連這種小事兒都處理不了。完蛋了,完蛋啦……來吧,讓我再給你朗誦一首詩,”翻一下眼皮,清清嗓子,張口就來,“我比一個妓女幸運,隻出賣一部分肉體,譬如臉部的肌肉,貌似勤快的腳步,僵硬的手指,以及麻木的舌頭;我比一個乞丐幸運,隻向一小部分人乞討,那些不得不恭維的人,不得不忍住憤怒的小醜……”

聲情並茂的詩朗誦,讓蝴蝶這個不喜歡喝酒的人也喝成了爛泥。

在這件事情上,蝴蝶確實是在幫我,廣勝蔫蔫地嘟囔了一句:“現在的我,還是以前的我嗎?”

關凱“嘿嘿”笑著接話:“現在的你,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你。”

廣勝不想跟他鬥嘴,哼一聲,不說話了。喝著酒,關凱又嘮叨上了,無非就是讓廣勝幫他拉幾個弟兄,再親自出麵找找胡四他們,打個招呼,讓他們別管,他要跟常青拚個你死我活,將失去的地盤奪回來,然後讓廣勝當老大,他給廣勝跟班,弟兄們大幹一場雲雲……

廣勝想,去你的吧,當初還不是因為你跟常青合夥掂對我,我才落了個灰頭土臉的下場?當初我讓你幫幫老杜,你幹什麼去了?

廣勝越想越不是滋味,幹脆拿了一隻雞翅一杯酒,自各兒倚到牆根上喝去了。

關凱見他悶悶不樂,怏怏地笑了笑,“咕咚咕咚”猛灌酒,偶爾來上一句:“殺你個人仰馬翻!”這句話讓廣勝冷不丁會想起孫明。

廣勝喝得很慢,喝著喝著就暈乎起來……他依稀看見孫明邁著輕捷的步伐向他走來。他想去抱她,她輕叫一聲,一下子閃開了。廣勝急了,撒腿就去追趕。孫明小鳥一樣地飛遠了。廣勝悵然若失,呆呆地站在漫天大雪之中。仰起臉,廣勝看見了滿天飛著一些叫不出名字來的鳥,看見天上的雲彩棉絮一樣地飄……孫明又出現了,她反複地衝廣勝嚷:“快領我回家,快領我回家!”

廣勝懷疑自己是在做夢,拚命想要醒過來看個分明,可他卻無論如何也睜不開眼睛。

孫明,你到底是怎麼想的?你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你不知道我的心都要碎了嗎?

“哥哥,哼唧什麼哪,跟我玩兒煽情的?好嘛,做夢了是不?”關凱舉著一條硬梆梆的雞腿在推他。

“做夢了……”廣勝的眼前沒有了孫明,映入眼簾的是關凱那張扁平的餅子臉,“夢見你了,你在夢裏打我了。”

“看來你對我是沒有什麼好印象了,做夢都把我當成了惡人。”關凱惡狠狠地咬了一口雞腿。

“少來這套,你忘了你是怎麼跟別人說的了?死了也要拉我墊背。”一想起這句話,廣勝就上火。

“那不是說著玩兒的嘛。誰死?誰死還不一定呢……”關凱一頓,咧咧嘴不說話了。

滾你的吧,你這種忘恩負義的家夥早晚得死。廣勝不想跟他囉嗦這些沒用的,裹緊大衣倚回了牆角。

關凱沒趣地甩了一下腦袋,攥著那條雞腿搖晃上了,像一個沉浸在音樂裏的樂隊指揮。

廣勝重新閉上了眼睛,孫明的影子老是在他的腦子裏晃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