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剛一上班,廣勝就得知趙玉明跟老牛鬧翻了,好像是因為業務提成的事情,據說兩個人都拍了桌子,揚言要轅門比武。
看著空蕩蕩的房間,廣勝的心裏很不是滋味:好端端的怎麼說走就走了呢?
紅著眼圈給老牛打了一個電話,老牛什麼也沒說,隻是囑咐廣勝幫他把桌子收拾一下,晚上把東西給他送到家裏,順便請廣勝喝點兒。
放下電話,廣勝一直悶悶不樂,心情極度煩亂,無聊地坐了一會就離開了辦公室。
路上,廣勝接了老七的一個電話。老七在電話裏大聲嚷嚷:“哥哥哎,天就要塌啦!關凱跟常青死拚好幾個回合啦!兩個家夥都沒影兒啦!還有啊,黃三太不象話啦,整天在街上嚷嚷,我把陳廣勝砸趴下啦,陳廣勝連個屁都不敢放,有機會我去調戲調戲陳廣勝的小馬子……”
廣勝聽得頭皮陣陣發緊,胸口都要脹破了,沉著嗓子對老七說:“讓他說去吧,我不在乎。這種人就這樣,跟他鬥氣沒意思。”
老七咦咦連聲,末了,在電話那頭直咋呼:“壞了,壞了,哥哥你徹底完蛋了!你現在連個黃三都治不了啦!你不是一般的土鱉啊……勝哥啊,你不能這樣做啊,人活一口氣,樹活一張皮。你發句話,我率領弟兄們抄他的家去。今晚有空嗎?有空我這就過去找你!”
廣勝壓了壓火,語氣曖昧地說:“老七,你在千葉歌廳的賬我會去幫你結了的。”
老七突然就不吭聲了。廣勝跟了一句:“給常青跟班舒服嗎?”
老七的嗓子“咯”了一下,陡然光火:“舒服個屁!媽的,這個人很黑,還不如凱子呢,拿人不當人!凱子跟常青徹底不共戴天了,前幾天各自拉了一幫弟兄在後海開了幾仗,死了一個夥計,凱子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可能公安局正通緝他呢。”活該!廣勝冷笑著掛了電話。
天氣冷了,街上的行人很少,零星有幾輛汽車駛過,顯得無精打采。廣勝覺得自己很了不起:看看吧,滿大街能背著手出來瀟灑的人沒有幾個呢。還好,我還能叼著棵煙橫行在街頭,就證明我活得還算不賴!廣勝使勁吸進了將要流到嘴巴裏的鼻涕,悲壯地昂起了頭。
睡前洗腳的時候,廣勝從腳上撕下來很大的一塊皮,像一溜白菜幫子,這才發覺這些日子自己沒有閑著。
用一個舒服得有些放肆的姿勢躺在床上,廣勝的靈魂似乎得到了暫時的安慰。
是啊,不管世上有多少人喜歡把自己弄得焦頭爛額,狼狽不堪,但是到了晚上他還是要舒舒服服地躺下來,享受一張小小的床帶給自己的安撫。無非是有的床硬,有的床軟,有的床熱,有的床冷,有的床大,有的床小,有的床上躺著兩個人,有的床上躺著一個人……腦子忽然涼了一下:孫明又好幾天沒來了。
自從那天跟孫明分手以後,廣勝就再也沒有見著她。打了幾次電話,孫明總是說她忙,加班晚了怕影響廣勝睡覺,就在賈靜家湊合著睡一宿。廣勝不相信她說的話:人家賈靜剛結婚,你住那兒方便嗎?想給賈靜打個電話又忍下了,怕賈靜笑話他不是男人。
廣勝自己也想:即便孫明不是在賈靜家過的夜,打電話問她又有什麼用呢?賈靜肯定會幫她作證說,確實是在她家睡的,你還能去把賈靜綁架回來審問審問?算了吧,先這麼過著也好,以後還不知道怎麼著呢。
想起孫明醉酒那天自己的表現,廣勝很不滿意。他覺得自己可能是患了陽痿,不然是不會那麼“疲軟”的。
一次喝酒的時候,廣勝厚著臉皮對朱勝利說了這個情況。
朱勝利分析說:“你可能是心理問題,去找個小姐試試;如果再不行的話,那可能就是真的完蛋了。”
廣勝沒有聽他的,他覺得幹那樣的事情很無恥,可是聯想到自己以往做過的一些事情,他還是覺得自己很無恥。
有那麼一陣,廣勝覺得無恥這個詞其實相距自己很遠,他覺得幹了太多無恥的事情,經曆了無數次的羞辱,自己反而沒了羞恥的意識。
有一次,廣勝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裏自己變成了一隻公狗,孫明拍著狗頭催促:別閑著,找隻母狗玩兒去。
趙玉明去江蘇好長時間了,也沒個音訊,廣勝感覺自己這代理“總經理”當得十分沒趣。去了公司就跟朱勝利他們閑聊,聊完了就拉著他們去雲升餐館喝酒,把李老師高興得屁顛屁顛的,嘴裏直哼哼茂腔:“日落西山天黃昏,虎奔深山鳥奔林……”
王彩蛾的身邊沒了趙玉明,臉都熬黃了,冷不丁的一句“俺害怕”喊出來,就像突然遭了強奸。
這天上班,廣勝喊上朱勝利正要出門,張屐局促地攔住了他:“我要走了。銀泰槍會讓我去他們那裏上班……”“不行!”廣勝沒好氣地推開他,繼續往外走。張屐跟了出來:“不是我不願意跟你幹了,”咽一口唾沫,不敢正眼看廣勝,“我是不想賴在你這裏幹吃飯。”
“為什麼說走就走,提前連聲招呼都不打?你的眼裏還有我這個經理嗎?再堅持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