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卑汙生活(1 / 3)

豎在風景區的幾塊廣告牌被風吹倒了,需要維修,一大早廣勝就上了路。

這些日子,廣勝總是這樣忙碌,盡管這種忙碌對廣勝來說毫無意義。坐在朱勝利的大頭車裏,廣勝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擺擺手示意朱勝利停車。拉開包,拿出手機給老歪撥了一個電話,老歪在那邊很著急,嗓子都喊破了:“我的好兄弟啊,人家都來了,你怎麼還不過來?”

廣勝掛了電話,轉頭對朱勝利說:“我答應幫老歪處理一件小事兒,走,咱們先去防疫站一趟。”

朱勝利邊掉頭邊嘟囔:“哈,你現在跟老歪混得倒是挺熟,不去維修咱們的牌子了?”

廣勝催促:“先幫老歪辦個事兒再去,反正耽誤不了幹咱們的活兒。”

前麵有不少人潮水般的往一個地方湧,車似乎遇到了堵塞。

朱勝利按了按喇叭,一個行人衝他嚷,按什麼喇叭?城管的那幫雜碎又開始“鬧妖”啦,前麵看熱鬧的把路給堵了!

廣勝讓朱勝利把車熄了火,點上一根煙下來,站在馬路牙子上翹腳往人流擁擠的地方看去。

前方不遠處,一幫城管隊員正在“咣當咣當”地往一輛大頭車上扔一些鍋碗瓢盆煤氣罐什麼的,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太太死命地拉住一個正氣凜然的城管,嘴裏吆喝著要去尋死。那人衝旁邊一歪頭,上來兩個城管隊員,不由分說地把老太太推到了車鬥裏,車“嗡嗡”地開走了,留下一路煙塵。幾個年輕人往旁邊推著看熱鬧的人,幸災樂禍地喊,都走吧,有什麼好看的?這個世道不讓窮人活啦!

廣勝的心裏很麻木,他感覺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實的……

人群散盡,廣勝還站在馬路牙子上發愣。

朱勝利把車開到廣勝的身邊,瞄著馬路對過,小聲說:“你看那是不是玲子?”

廣勝打了一個激靈,抬眼往路邊看去,果然是她!玲子站在一堆被砸爛了的雞蛋中間,雙眼無神地看著廣勝。

廣勝疾步趕了過去:“玲子,這個攤子是你的嗎?”

玲子“哇”的一聲撲到廣勝的懷裏,眼淚也隨著聲音滾下來了:“勝哥,活不了了……”

廣勝摟著她走到牆根下麵:“別哭……那個老太太是誰?”

“是我婆婆,”玲子突然掙開廣勝,用一隻花花搭搭的線手套擦了擦眼淚,“媽……實在是沒有辦法了。”“你等等,”廣勝掏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號碼,“喂,林哥嗎?我是陳廣勝,你們中隊剛才是不是拉回去一個老太太?”那邊說,是啊,老家夥暴力抗法,我們要報請有關部門拘留她,反不了這些刁民的!廣勝陪著笑說,林哥,她是我家樓下的一個鄰居,小時侯看過我呢,讓她走吧,改天我請你吃飯。那邊嘟囔了幾句,好象在說,這種情況不管能行嗎?大家全都上街擺攤去,市容怎麼辦?廣勝連連點頭:“幫幫她吧,以後決不再麻煩你了。”

那邊哼了一聲,直接掛了電話。

廣勝明白對方這是答應了,回頭看著玲子,心中五味雜陳:“好了,老太太一會兒就回家了……以後別幹這個了,影響市容呢。城管的也不容易,都聽上邊的呢。你不知道,最近要創建文明城市……我上次跟你說的賣報紙那事兒,馬上給你辦,你聽我的消息好了。”

玲子收拾起散落得七零八落的菜板、麵粉袋和幾個沒碎的雞蛋,衝廣勝用力地點頭,眼淚又溢出了眼眶。

“上車,我送你回家。”廣勝心亂如麻,摟著玲子的肩膀往車上走去。

“廣勝,我看你跟玲子挺般配的,”朱勝利瞅著玲子嘿嘿地笑,“你們倆有夫妻相!”

玲子偷眼掃了一下廣勝,正撞在廣勝迷亂的眼上。一陣風刮起地上被踩得發灰的麵粉,漫過晴朗的天空,如同揚散一撮骨灰。

在車上,廣勝問玲子,大春現在怎麼樣了?玲子隻是啜泣著搖頭,一言不發。

朱勝利把車開得飛快,風吹得廣勝的腮幫子直哆嗦,就像中了傳說中的吸星大法。

玲子偎在廣勝的肩頭,雙眼迷離,到她家樓下的時候,身子已經軟成了一根麵條。

朱勝利扶玲子下車的時候,廣勝坐在車裏一動不動,猶如老僧入定。

“廣勝,我來介紹一下,”坐在老歪的辦公室裏,老歪指著一個拘謹地站在一旁的紅臉堂漢子說,“這位是我的一個老同學,我們老家是一個村的,他現在是我們村的村長,有點事兒想求你幫他辦辦。廣勝,你可得幫他辦妥了,老劉可是我的‘發小’,光屁股長大的夥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