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倒沒有,我主要是怕你誤會。”關凱靠過來,遞給廣勝一根煙,“我真的抽不出時間來幫你管老杜的事兒。”
“你就那麼忙?”廣勝點上煙,把玩著打火機,冷笑道,“你不是很牛嗎?”
“勝哥你不知道……”關凱尷尬地咽了一口唾沫,“常青要辦的事情,我不好摻和……再說,我多少也得給他個麵子不是?”
“那我的麵子呢?我陳廣勝的麵子難道不如……”廣勝的嗓子堵了一下,硬硬地將後麵的話咽了回去。
關凱等著廣勝後麵的話,等了半天不見廣勝繼續說,搔搔頭皮坐下了:“我沒有管教好常青,他對你做了不該做的事情,我道歉。這是一。二呢,我背著你找過健平……可是我找他沒有別的意思,我隻是想要通過他讓你幫幫我,我知道你現在的‘小弟’隻有健平一個……”
“少跟我羅嗦這些!”廣勝猛拍了一把桌子,“你是想讓健平幫你去打架是吧?”
“哈,勝哥的腦子‘鏽死’了呢……他會打架嗎?我關某人缺他這樣的人嗎?”
“那麼你的目的是什麼?少跟我說剛才的那套歪理,老子不傻!”
關凱搖搖手,扶著桌子角站起來,繞著廣勝踱步:“勝哥你是個聰明人,在社會上混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跟你打馬虎眼是逃不過你的眼睛的。話既然說到這個份上,我也就不跟你繞彎子了……沒錯,我是想讓健平幫我去打架,可是他不管用!但是我知道,健平隻要去了,你肯定就會知道。一旦健平吃了虧,你是不會不出手的。你隻要出手,你跟兄弟我就成了一條戰壕裏的戰友。這就是我的真實想法。”
廣勝強忍住怒火,斜乜著關凱,鼻哼一聲:“那麼你為什麼不去接著找健平?”
關凱苦笑著攤了攤手:“他不聽我的,他聽你的……剛才他給我打過電話,沒提你,倒是提到了金林……”“不關金林的事兒!”廣勝忽地站了起來,用一根指頭點著關凱的鼻子,一字一頓地說,“聽著,我陳廣勝要走正道了,我,包括我的兄弟,以後不許你打擾!”
關凱躲閃著廣勝的指頭,臉色很是難看:“可是你不想聽聽這裏麵的事情?你不想知道我想要跟誰打架?”
廣勝猛地推了他一把:“我不想聽!我現在跟你們不是一條路上的人!”
關凱陡然光火,摸著被廣勝推疼了的胸脯,眼睛裏似乎射出兩隻冷箭:“做大哥的應該知道識敬,不要給臉不要臉。”
廣勝的腦子瞬間崩潰,跳過去,掐住關凱的脖子,狠狠地將他頂在牆壁上:“再說一遍!”
關凱側著臉,低沉的聲音像是從泥土裏發出來的:“我不相信你敢打我。”
廣勝的左肋感覺有些異樣,他意識到那裏有一把槍在頂著,腦子一懍,兩個人一下子僵持在那裏。
門被推開了,王彩娥愣在門口:“呀!娘呀,俺害怕……”廣勝下意識地撒開了手:“沒事兒,我跟一個兄弟鬧著玩兒呢。”王彩娥的腦袋“嗖”的縮了回去:“趙總讓你趕緊過去。”廣勝過去關上門,回頭看看關凱,關凱已經將兩隻手插進了褲兜,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廣勝跟他對視了片刻,悻悻地搖了搖手:“我跟你沒有什麼話可說了,你請便。”
關凱晃悠一下身子,冷不丁抱住了廣勝:“哥哥,對不起了……你不要不管我,你不是那樣的人啊!你好好想想,你好好想想……那一年我倆在監獄,我因為搶別人的飯吃,跟人打起來了,很多人圍著打我,你看見了,丟下飯車,抓著飯勺子就跟那幫人拚命……後來,我被關了禁閉,你冒著大雪偷偷給我去送吃的,因為這個,你跟我一起關在‘小號’裏……那時候,你對我那麼好,我們是生死兄弟……”
廣勝暴吼一聲:“滾蛋!”一把推開他,拉開門走了出去。對麵,王彩娥倚在牆麵上唱歌:“小城故事多,充滿喜和樂……”
見廣勝回來,趙玉明扣了電話,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老規矩,新員工來了全體休息,開歡迎會,會餐!”
一班人馬“呼啦”一下奔了樓下的火鍋誠。廣勝回回頭,發現關凱病貓似的蹲在走廊盡頭,傻傻地望著他。
外麵刮著白色的風,太陽像剛洗過的盤子一樣,斜斜地掛在偏東的天上。
才幾點就“會餐”?老趙還真是個急性子呢,廣勝苦笑著搖了搖頭:這就是暴發戶啊。
對麵走過來一位扭腰擺臀的小姐,廣勝抓住時機朝她使了個飛眼,可惜被一個長得像蛋糕一樣的家夥給擋住了。
看著玻璃門映出的自己朦朧的臉,廣勝無聊地想,其實人就像是一條狗,養在某個人的家裏是一種狀態,養在另一個人家裏又是一種狀態,或胖或瘦,或飽或饑,或生或死,一切都由不得你……這麼一想,廣勝木然笑了:是啊,我跟一條狗又有什麼分別?這就是所謂人生。
對麵那個蛋糕模樣的人,掃了正在壞笑的廣勝一眼,回頭看看門玻璃,神情詫異地捋了捋頭發。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王彩蛾偎在趙玉明的懷裏輕聲呢喃。
門外一個鬼頭鬼腦的家夥舉著一把破襪子般的雨傘,衝裏麵暴叫一聲:“修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