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發愁沒有工作幹?不是胡四那邊需要人……嗬,咱們還是別提四哥了吧。去派出所找金林嘛,金哥有的是路子。”
“別這麼說,”廣勝紅了臉,把桌麵搓得像老鼠叫,“我打從出來就沒少麻煩人家金林,這點事兒怎麼好意思提?”
“要不你去我哪兒?”關凱詭秘地眨了眨眼,“我那兒還真缺你這麼個人呢,有些家夥不聽使喚。”
“算了吧,那種場合不適合我去。”廣勝皺皺眉頭,怏怏地把臉轉到了一邊。
關凱眯著廣勝的後腦勺,“嘿嘿”笑了,笑聲裏透著一股不屑。
廣勝知道他這笑裏包含著的意思,心中有些不爽,訕笑著轉回了頭:“聽說你放棄西區那邊的生意了?”
關凱的臉一沉,搖搖手,哼道:“又開始拿弟弟開心了不是?我在西區的生意是怎麼個情況你不知道?”胡亂把手在眼前揮了兩下,“算了,本來我還想跟你好好聊聊這事兒,後來我聽說你跟蝴蝶又和解了,真沒想到啊……勝哥,不是兄弟我亂說話,你也太沒記性了吧?”
廣勝拉長了臉:“你把我當孩子了吧?那件事情過去將近十年了,我還去記著它幹嗎?再說,蝴蝶也為這事兒蹲過監獄了……”
關凱打斷他道:“我不是說他砍你的那件事情,我是說後來他敲詐你那事兒。”
廣勝不耐煩了,臉紅得發紫:“你知道的不少嘛,你還知道些什麼?”
關凱皺皺眉頭,悶悶地咽了一口唾沫:“合著我今天來錯了還?”
廣勝一怔,猛地擰了一把嘴唇:“你沒錯,是當初那事兒錯了。”話雖這樣說,廣勝的心裏還是怏怏的,當年的那件事情說起來很窩囊。
很多年前的一天晚上,廣勝接了一個電話,電話那頭,一個東北口音的家夥自稱是蝴蝶手下的兄弟,說他受蝴蝶的指派,讓廣勝準備兩萬塊錢,因為當年蝴蝶是因為跟廣勝打架才進的監獄,這錢屬於青春損失費。廣勝去找蝴蝶,沒找著,以為蝴蝶在躲著他,腦子一亂就相信了這事兒。等打電話的小子來取錢的時候,廣勝一槍打穿了他的肚子。把槍丟進公園的湖水裏,直接去派出所投了案,為此坐了三年牢。
關凱見廣勝的臉色有些難看,打個哈哈道:“凡事能夠糊塗著也是一種生活態度。”
廣勝回過神來,轉回頭瞄了委委瑣瑣杵在那裏的健平一眼,跟著笑道:“對,這小子就挺糊塗的,不辦正經事兒。健平,看見了吧?你凱哥是個屬驢糞蛋的,那兒硬,心軟,外表跟內心不協調呢。我這裏替你謝謝凱子了。凱子,今天咱們好好喝幾杯,我有十多天沒喝酒了。”
互相打了幾句哈哈,常青一步闖了進來:“凱子,‘夜珍珠’哪邊出了點事兒,我得過去看看。”
見廣勝背對著他,常青淺笑一聲,拍拍廣勝的胳膊,低下頭說:“我先走一步,你們哥兒倆慢慢聊,完了我回來接凱子。”
關凱皺著眉頭揮了揮手:“不用你接了,完事兒我自己打車回去。‘夜珍珠’那邊讓他們趕緊‘上貨’,別他媽跟擠牙膏似的。”
送走常青,廣勝回來衝關凱訕笑道:“看看人家常青,當年淌著鼻涕的一個小孩兒……好家夥,一下子就長大了。”
關凱的臉一沉,用杯子碰了碰廣勝麵前的杯子,口氣有些鬱悶:“再大也沒咱勝哥大呀,幹了這杯,哥哥。”
健平還在那裏木頭一樣地杵著,廣勝扳著他的腦袋按他坐下,猛拍一把他的後背:“別發傻,先敬你凱哥一杯!”
關凱已經把自己的酒喝了,不理健平,搖晃著酒杯看廣勝。
廣勝裝作沒看見關凱的動作,給健平的杯子倒滿酒,一手圈著他的脖子,一手將杯子遞到他的嘴邊:“幹了,兄弟。”
關凱沒趣地放下杯子,看看廣勝再看看健平,矜著鼻子笑了:“嗬嗬,到底是好兄弟啊……勝哥依舊有大哥風範。”
廣勝矜持地咳嗽一聲,搖一搖手中的酒杯,仰起脖子一飲而盡,剛才還黃著的臉忽然就泛起了紅暈。
外麵的風很大,“嗚嗚”響,間或有一兩陣雷聲“咕嚕咕嚕”滾過。
就著沉悶的雷聲,屋裏喝得昏天黑地。
大哥永遠是大哥……廣勝的耳邊反複縈繞著這句話,不知道是誰在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