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府東跨院中,珍姨娘依舊散落著長發,木然地坐在樹下的藤椅上,任落葉灑滿衣衫。
慧珠走來,輕輕叫了聲“姨娘。”珍姨娘似乎沒有反應。
“琉璃,拿把梳子來,我為姨娘梳頭。”慧珠慢慢轉身對琉璃吩咐道。
慧珠為珍姨娘輕輕梳理著長發,慢慢說道:“老太太的身體還是不大好,最近發生的事太多,老人家還是不知道的好。姨娘莫要悲觀,我們還有寶兒。寶兒是您的親孫子,我還指望您能親自教導寶兒成長呢。”
珍姨娘聽到此話後,空洞的大眼睛裏似乎注入了一股清泉,靈動起來。她轉身望去,慧珠懷裏的寶兒正咧著嘴笑呢。
殘月如鉤,星稀月寒。
州衙死牢中,褚步遠坐在鋪滿幹草的地上,望著那積滿油灰的燈台。燈台上火頭狼狽地燃著,搖搖欲墜,好像隨時都會熄滅。
多少次午夜夢回,汗濕重衣,他仿佛都能聽到自己撕心裂肺的呐喊。今天噩夢終於醒了。
褚步遠站起身,試圖向外望去,入眼處都是觸目驚心的欄杆和腳戴鐐銬的犯人,他複又坐下。“今晚外麵的月亮應該很亮吧?”曾經花前月下多麼習以為常的事,如今竟成了奢望,褚步高微抬起頭閉上雙眼,幽幽長歎一聲,任兩行清淚無聲的流了下來。
夜深了,四周變得死一般寂靜,靜的讓褚步遠毛骨悚然。油燈發出昏黃的光,褚步遠深吸了一口氣,陷入了沉思。
從懂事起,姨娘就經常對褚步遠說:“你是庶出,哥哥是嫡長,你要尊敬哥哥,不得和哥哥頂撞衝突。”褚步遠自小聰明,褚老爺對他也很寵溺,吃、穿、玩都順著他。但在褚步遠心中一直有一個結:父親對自己隻有寵,沒有愛。父親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在了哥哥身上。父親為哥哥請了專門的老師教哥哥詩文,又請了專門的武術教習教哥哥武功。雖然自己天資聰慧,隨著哥哥一起跟著師父學甚至比哥哥還快還好,但這一切父親卻好似從來沒看到過。父親關心的永遠是哥哥的功課、武功,關心自己的永遠是衣食玩樂。
八歲那年,褚步遠與哥哥褚步高一起學劍,他的練武資質特別好,一點就透,姨娘見兒子武功進步飛快,欣喜非常。
每天,當黎明劈開夜幕,迎來了初升的陽光時,褚步遠就起床練劍。一天清晨,珍姨娘又陪褚步遠在後院練劍時,褚老爺和褚步高也恰巧走了過來。
當褚老爺看到褚步遠精湛的劍法時,很是驚訝:“遠兒的劍法竟然進步如此快!”
聽到褚老爺的誇獎,珍姨娘欣慰的笑了笑,將慈愛的目光看向褚步遠:“遠兒天資聰慧,又肯吃苦,將來肯定能有所成。”
“也好,將來高兒有個幫手。”褚老爺看向褚步高,“高兒,去和弟弟一塊練練,讓為父好好看看。”
褚步高持劍走了過去,兄弟二人對視著。
猛地,褚步高縱身而起,一劍直刺弟弟的腰肋,褚步遠身體微扭,穩穩地躲了過去。褚步遠一聲吼叫騰身而起,劍鋒直取哥哥的咽喉,圍觀的褚老爺和珍姨娘不由一陣驚呼。隻見褚步高身體後躺,一個鐵板橋,褚步遠從他麵前劃過,雙腳穩穩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