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琴獨自語,迷茫無限。燈殘漏斷斷續風,吹散藹藹天邊雲,明月浮顯!
如泣如訴的琴聲伴著悠揚婉轉的歌聲遊走於這樓角飛簷上。周圍的一切都凝滯於在哀怨的琴聲中,連空氣中都透著感傷。
院外,施世綸與蘭朵兒正在凝神聽曲。一曲終了,蘭朵兒滿麵戚色道:“隔牆和淚聽,滿院長歎聲!”
施世綸負手長立輕歎道:“好一個多才的女子,如此委曲求全,也換不來他人的良知!音由心生,那抽不完、理不清、扯不斷的應該是寶兒,希望她不要對那個心狠手辣之人心存幻想。”
“為了自己的私利,連親生骨肉都下手除去的人有什麼可留戀的,我這就告訴秋怡真相。讓秋怡親口揭發他。”蘭朵兒恨恨說道。
“秋怡心思細膩,她顧忌地不是這個人本身,而是寶兒的父親。偉大的母愛讓她不得不緘口。蘭姑娘,你也回去休息吧,今晚就什麼都別說了,明天我再找葉秋怡談談心吧。”施世綸說道。
蘭朵兒神色黯然,輕聲道:“好吧。”
天將破曉,葉秋怡早已醒來。她看了看仍在酣睡的蘭朵兒,為她輕輕壓了一下被角。葉秋怡披衣下床,走到外院。
月亮還沒有隱去,依然掛在西山。她想到自己,隨口吟出:“四季傷懷最是秋,心隨冷月愈增愁。滿城人海無以訴,唯對寒空一玉鉤。”
葉秋怡沿著甬路信步而走,後院中花木都已凋落,秋意肅殺。就連那一從黃菊,在幽幽的月色中也弄不起風姿。
她心情沉重得很。退,對不起數番救她的恩人和自己的良知。進,將置寶兒和闔府無辜人置於死地。她的心一陣陣被揪緊,微微發出了一聲歎息。
施世綸一直有早起的習慣。他走到後院,遠遠聽到了葉秋怡的歎息聲。她那一聲歎息雖輕,確實發自肺腑,裏麵包藏了她那欲語還休的糾結情懷。
落葉繽紛,飄散在清冷的台階上。夜闌人靜,那淒寒的落葉聲顯得格外清晰。
葉秋怡身後傳來穩健有力的腳步聲,她緩緩轉身。見是施世綸,忙俯身行禮:“大人萬福!”
“夫人不必多禮。”施世綸注視著葉秋怡,“你如此傷感,可是心中有牽掛之人?”
葉秋怡沉吟一會兒,淒然道:“秋怡垂死之人蒙大人搭救,再造之恩,沒齒難忘。然秋怡已不容於世,大人恩情無以報答,唯有青燈古佛,每日抄經誦典,為大人祈福!”
施世綸諄諄勸道:“你善良淳厚,秀外慧中,府內和周圍人等多是景仰。何來不容於世之說?倒是褚歩高手上已染鮮血,國法不容。我不忍看他的罪責累及全家,褚府滿門將受池魚之殃。寶兒才是一個剛滿周歲的孩子,你忍心讓無辜遭難嗎?”施世綸的話深深刺到了葉秋怡的軟肋。她雙目含淚,大張了嘴,但什麼也說不出。
施世綸知她心意:“我前段時間已向京中請旨,重審斷魂崖一案。褚步高欺君邀功,乃是株連滿門之罪。若夫人能審時度勢,檢舉惡人,澄清真象,我可保無辜者不受株連。夫人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