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庭!”在一聲破碎的驚呼之中,她瞬然睜開了眼眸。
心有餘悸的看著眼前近在咫尺之遙的夜祁庭,她的鼻尖泛酸,萬分後怕的撲在了夜祁庭溫暖的懷裏。
餘暉傾落,將二人的身影拉的狹長,溫暖的籠罩著他們的一方天地。
夜祁庭心上一顫,眸間劃過一抹濃濃的疼惜,伸出手撫著她的背,試圖緩解著她的不安,低低的語聲不複先前的冷冽,“我在。”
如此簡單的兩個字,卻是擊中了寧清歡最柔軟的心坎,霧氣騰起,氤氳了些微渙散的眼眸。
將她緊緊的攬在懷裏,想要給予她一世的溫暖與榮寵!
從前,他隻為權而活;
更是過慣了一個人的生活,不為任何人停留;
如今,他的生命裏融進了一個叫寧清歡的女子;
自此以後,那便是,刻骨銘心。
寧清歡稍稍抬起眼眸,餘暉將她的眼底映亮,仿然雋上了幾許迷離的光彩。
餘暉漸漸隱沒,夜色相替,深然的幕色如那蔓延的墨汁一般浸染了整片天際。
“回主子,屬下…敗了!”男子羞於言語,跪倒於地,自願請罪。
他們的腦海之中,沒有若不是的概念,隻有最終的結果。
對於他們的失敗,夜祁庭身後淡淡的青藹仿佛相擁在眸底,拘成一道或明或滅的暗影浮在了眸間。
……
翌日,晨。
寧清歡在睡夢中驚醒,一支短箭劃破了那層薄薄的窗咎紙,準確無誤的釘在了寧清歡的榻前。
猛然睜開了雙眸,耳邊似是回旋著那短箭破空的厲聲。
寧清歡稍稍側過眼眸,將短箭上帶著的信紙取下,將信紙抖落開來,觸目驚心的威脅字眼瞬間刻入了寧清歡的眼底。
從榻上驚起,匆匆起身下榻,出了客房,卻迎麵撞上了夜祁庭。
“什麼事那麼匆忙?”
她撞在了夜祁庭的懷裏,夜祁庭也順勢將她圈住,牽起她的手,探看了一番,那上方的痕跡已然褪去。
撫了撫她的手背,他的眸底光影浮沉,卻是語聲溫柔地:“可還疼了?”
他的指尖暖暖的,帶著要將她融化的溫度。
寧清歡輕輕搖了搖頭,眉間愁縷深鎖著:“昨日上過藥,已經不疼了。”
方才那一封信紙,實在讓她太過擔心。
見她有話想說,卻又難言。
夜祁庭眸間一濃,雲海隱隱的翻騰著,悄然幽轉著一抹深冽。
寧清歡吞吞吐吐地,拂落了花雪一般的眸子流轉著淺淡的光芒,她忽的抓住了他的手,“祁庭,方月蓉和賀雲峰都落在了風寨中人的手裏!”
那封信紙,正是風寨裏的人給她的。
要用她,去換那兩個無辜的人。而且,此事不能讓夜祁庭知道。
那幫人果然很聰明,知道死死的咬住她的心軟,亦是知道誰對夜祁庭來說,才是真正的重要。
夜祁庭薄唇劃過一道清寂的冷笑,尚來不及說話,寧清歡便異常堅定地:“讓我去!。”
用她一個人,去換兩個無辜的人,值得。
她眼底流綻的光彩愈發的熠熠,有著他無奈的傾世,“好,不過不可莽撞。”
……
風寨前,清透的陽光落於地麵之上,寧清歡一襲月牙色衣袍在風中漾開翩飛的弧度,對著守門的人揚聲喊著:“跟你們寨主說,無歡來了。”
守門的人麵麵相覷了一會,隨即一人匆匆跑了進去通報。
不出須臾,那寨主得意放縱的笑聲便從裏麵傳來,粗獷的音色飄揚在這風寨的每一寸土地之上。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寧清歡淡雅的眸子中流溢著弦月一般的光影,唇瓣輕啟,“寨主,如今我來了,按照約定,你要放了他們。”
寨主的笑聲仍在回蕩著,他在寨門之上看著寧清歡,“哈哈哈哈,好,本寨主說到,做到!”
朝著身後的人吩咐:“來人,將他們帶出來!”
方月蓉與賀雲峰被押著出來,看見寧清歡時,方月蓉忍不住大叫:“無歡大人,不要管我們!你趕緊走啊!”
雖然她不願意承認她爹與風寨這幫賊人有合作,但她至少有爹還能護著她,不會那麼容易的就受欺負。但是,無歡大人就不一樣了,她如果落在了這幫人手裏,那還能有什麼下場?
無非就是成為人質,成為威脅王爺的工具啊!
這無歡大人,怎麼就那麼傻呢!
賀雲峰此刻是清醒的,看方月蓉如此袒護寧清歡,心緒如同那被雨打起的浮萍,飄搖不定。
“有時候,我真是羨慕他。”
羨慕他,羨慕到嫉妒。
方月蓉被賀雲峰的話弄得一頭霧水,不解的問:“你在說什麼啊?”
賀雲峰微微搖了搖頭,方月蓉繼而又嬌喝一聲:“這都什麼時候了,你怎麼還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
如今這麼緊要的關頭,這一個大男人說一些什麼奇怪的話!
賀雲峰心中一澀,喉嚨中像是被堵住了一般,他深深的看著方月蓉,一道道悲傷的情緒如同潮水一般向著方月蓉湧去。
你,為何不知我的心?
寨主大笑,絲毫沒有意識到這一雲淡風輕之中暗含的驚尺瀾丈。“來,押著他們下去!把那個小子給本寨主換上來!”
賀雲峰與方月蓉沒有反抗的能力,就像是被人牽著走的羔羊,隻能任人宰割。
縱管他們不情不願,被仍是被推搡著前進,來到了寧清歡的麵前。
天邊,白色的雲卷兒倏然聚在了一塊兒,團成了一塊塊斑雲兒。
有寨子裏的人給方月蓉他們鬆開束綁,方月蓉的手上被勒出深深淺淺的痕跡,不悅的皺著眉,“你真傻!”
如此不計後果的用自己來交換他們,不是傻,又是什麼!
寧清歡輕笑著搖頭,笑容的光溢覆過了清透的陽光,“記得我同你說過的話麼?”
賀雲峰默默的移開了視線,不想去看這一‘難舍難分’的情景。
方月蓉狐疑,哪句話?
寧清歡悠悠地道,“因為我相信他啊。”
這是從心裏衍生出來的信任,亦是無法撼動的情感。
方月蓉默了聲音,不自禁的看向了一旁的賀雲峰。賀雲峰被她盯著,俊逸的臉龐微微透著幾分不自然,口吻生硬地:“幹嗎這麼看著我!”
“我們走吧。”
不想給寧清歡帶來多餘的負累,方月蓉隻好硬著頭皮拉著賀雲峰離開。盡管她的心中,對於寧清歡所說的話,也並沒有底。
寧清歡的手被綁住,被帶著往風寨裏走去。
相反的,方月蓉與賀雲峰正遠離著風。
走至了風寨門口前,寨主愈發的得意起來。
隻是,許是世事難料,寨主簡單的頭腦沒有了他人的相助,永遠料不到,這是一場即將變幻的戰局。
他的得意與驕傲,注定了是他失敗的源頭。
風寨門下,那押著寧清歡的人突然被割破了喉嚨上的肌膚,一縷陽光折射,空氣中映亮著一抹耀眼的銀光,上麵沾染著點點猩紅的血液!
寨主的笑意本來止不住,卻不想突然有了變故,他的兄弟……就這麼悄無聲息的倒下了!
他怒目圓睜著,心中的怒火瞬間燃點而起,雙手快將那扶著的磚牆拍碎!
“哪個混蛋!給本寨主滾出來!”
這麼突然倒下了一個人,令其他所有人都覺得恐慌。人群不自覺的靠攏了幾分,手裏的武器被舉起,以抵禦那麼可怕的敵人!
耳邊呼嘯的風聲刮過,隱隱的捎帶來了一道若有若無的女子的笑聲。
令人毛骨悚然。
寧清歡怔怔的看著眼前之人倒下,腦海中的記憶翻江倒海的湧來,這雖然不是真正的殺戮,卻終究還是不得不讓她回想起當初在小屋之中,廣廷讓她親眼看見的事情!
風聲鶴唳,卷起一片塵泥漫天!
寧清歡的腰上一緊,旋即,腳突然離地而起。
男子身上溫暖的墨香浮在了她的鼻息之中,與她呼吸相纏著。
“祁庭,之後你打算怎麼辦?”
在夜祁庭的懷裏,她格外的安心。就像是被雄獸庇佑的小獸,隻需要安安靜靜的在他的懷翼之中盛放。
夜祁庭唇畔掠過一道涼薄的笑意,“我會給他們最後一次機會。”
他的眸間深海浮沉著蝕骨的寒星之芒,若不是這丫頭不喜殺戮,這裏,早已浮屍遍野,血流成河。
寧清歡笑應了一聲,“好。”
隻是,意外之事遠遠不止如此。
寧清歡被救走是個意外;有人在暗處放箭,更是一個意外。
羽箭密密麻麻‘咻咻’飛過,瞬時遮掩了大半的天空,這一陣突如其來的箭雨,令所有的人都驚慌不已。
寨主則是放肆的笑,“看不把你們弄成刺蝟!”
夜祁庭清雋著一縷幽然,運起內功旋卷而起那一陣箭雨,羽箭被盡數折斷,如同軟泥一般,落在了地上,不構成任何的威脅。
暗衛現身,如鬼弑魔。
“又是誰在搗亂!”寧清歡被夜祁庭摁在了懷裏,他替她擋去了所有的風雨。
悶在她的懷裏,她的聲音也顯得悶悶的。昨日在她的追問之下,夜祁庭告訴她,假火成了真火,他的人因為一股突然的力量退敗而歸。
忽的,一張邪魅的麵容浮起,寧清歡吃驚道:“紀珂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