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無文笑道:“他倒還是急性子。”
圓慧說道:“他若不急,你便要急了。現在你這麼看著老衲,難道不是在打老衲什麼主意?”
金無文笑道:“我們一生,隻收了兩個徒兒。現在紅兒已經被古舵主拉去學那追風步,你們如不給清兒一些東西,他定會說我厚此薄彼的。你叫我這做師父的如何交待?”說著,向司馬清一使眼色。
司馬清連忙站起,斟了一杯茶水,雙手遞給圓慧,說道:“大師請了,在下後學,不敢有求。但隻平日為事,時有困惑。若能得大師指點,晚生感激不盡。”
明月在旁笑道:“無量天尊,司馬少俠果然與眾不同。江湖中人,總是視武功為第一要事。若是別人,得此機會,一定要向大師求一兩招武林絕學。但你卻問之以惑,實是出乎貧道的意料。”
圓慧接過了茶水,微微呷了一口,單手合什道:“阿彌陀佛,少俠本具慧根,知曉武功一路,總是枝葉,要知根本仍在心中。天下眾人,多尋武功雜學,少修煉心。但心魔不除,武學再高也是枉然。此實是舍本逐末是也。”
司馬清恭敬地說道:“大師所言極是。但晚生認為,修行之法,人各有道。有人由內而外,由跟而枝葉;有人自外入內,循枝葉而追根,不亦有得乎?”
圓慧笑道:“修行之法,本不拘泥。但萬法歸宗,到頭來終是需要心來檢驗的。由跟而枝葉,自然導之,順理順氣,乃是正道。循枝葉而追根,好似於萬千中要找一根,豈是易事?往往便會走火入魔了。”
“那達摩老祖是何種類型呢?”司馬清問道。
“阿彌陀佛,達摩老祖本就是得道高僧,初來凍土,傳授佛法。後麵壁十二年,悟得七十二絕技,開少林一派,領袖天下武林。此正是由根而枝葉者也。”圓慧說道。
“那可有由外入內而成功者?”
“也許有,但老衲孤陋,尚未聽說。如梁武帝此人,在佛界也有作為,建塔理禪、廣宣佛法,做了不少緣法之事。但其心中無佛,窮兵黷武,終無所成。”
司馬清道:“照大師說來,隋朝十三棍僧救得太宗皇帝,後來才得正果,難道不是由外而內嗎?”
“非也,”圓慧說道,“十三棍僧本具慧心,才會去救唐皇。不是他們救了唐皇才有慧心的。所以他們的修行也是由外而內的。”
明月道長笑道:“聽你二位一老一小說這禪理,也是別有新意。貧道本來想走,現在卻邁不開步了。”
金無文也笑道:“沒想到清兒倒是如此健談。隻是你拿從你大師父那裏學的幾句禪理,怎可在方丈麵前賣弄?”
圓慧聽了說道:“阿彌陀佛,我說司馬公子怎的具此慧根,原來早有高僧渡他。金大俠所說的那位大師父可就是你們終南三俠中的佛俠知遠大師?”
金無文道:“正是!隻是他醉心武功,你若要他不殺生還可勉強,若是要他說出什麼禪理我倒從沒聽過。所以他不會給清兒留下什麼慧根的。”
“阿彌陀佛,金大俠此言差了。”圓慧方丈說道:“悟禪之道,本無定法,也不是非要說出來才可。知遠大師本是少林高僧,其舉手投足便是禪理,何須明言?司馬少俠耳濡目染,潛移默化之中已悟透了不少,受益自然匪淺。”
“你說武學、禪理相通?”金無文問道。
“當然。”
“那何不讓清兒露兩手武學?你試著以禪理說之,也好讓我等見識見識,開開眼界。”金無文說道。
圓慧方丈笑道:“老衲的命都是你救的,江南武林也因你而脫厄。金大俠吩咐,老衲敢不從命?隻是有勞司馬公子了。”
司馬清趕忙站起道:“能得大師指點,晚輩三生有幸。”說著便要離席。
圓慧說道:“方寸之間,也是天地。少俠既能遊俠江湖,由小家而至天下。自然也可由大而小,收天下至席坐之間。何須非要離席、驚動他人呢?”
司馬清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周圍,果見幾個人好奇的看著他們這一桌。他不還意思的笑了一下,說道:“大師教訓的是,晚輩失態了。隻是方寸之間如何顯得天地,還請大師明示。”
圓慧微微一笑,抓起手中的茶杯說道:“此茶乃剛才公子所賜,隻是時間一長,難免有些涼了。勞煩公子重新倒一杯來。”
司馬清道:“這個自然。”說著站起身子接過杯子來,但覺杯體冰涼,再看杯中,不由得大吃一驚。原來杯中哪裏還有涼水,卻是一塊白冰結在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