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我在圖書館裏稍稍逗留的久了些。
我在三樓的咖啡廳喝了杯咖啡,然後順著環形的路往書架那邊走。地大的圖書館之所以如此得我的喜愛,主要是沒什麼人。當真,往常的時候看懸疑、看曆史那邊小說的人稍稍多點,至少能夠有幾個。而在其他書架這邊,空蕩的讓人心生歡喜。
我喜歡一個人獨占這片寬大而舒適的地方。當然,在考試周期的時候,圖書館裏也能擠爆,讓我沒能忘記的場景是我在地大四年,每次到了期末複習的時候是我見過最多學生來圖書館的時段。那時候人頭熙攘,每人都在六七點到館內拿書占位置,占完位置又回去補個覺或者幹脆趴在桌子上接著睡。
走著我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被視線盡頭的另一個人吸引住,這個我承認還是有點玄乎。但當時我本來是側著身體在看書架上的新書,結果就在潛意識的作用下直接自己轉過頭去望向我的左邊,看到一個身穿暗色係的男人正垂著頭翻著手裏的書。
幾乎是在我看到他的後一秒內,那個男人也抬起了頭。
那一瞬間——在那一刻我險些就要跑過去抱著他的大腿痛哭流涕。
是梁燦的眼睛,真的,即使我兩隔的有十米左右,但我知道那就是我梁燦的眼睛。他曾經用這雙琥珀色的雙眸或深情或無奈或憤怒的注視過我無數次,我始終記得,我忘不了。就算我現在將他的臉模糊了可我還記得他的眼睛,那雙眼睛的主人他還活著,他還活在我目所能及的視線裏。
我終於不用再企圖讓我自己相信來世的緣分,相信死後的天堂和地獄。我和梁燦就在我們的紅塵萬丈裏重逢,這是我終生都應該感謝的悲憫。
眼淚大顆大顆從我臉上打下來砸在地上的時候,我又哭又笑著罵我自己。媽=的,他失蹤的時候我怎麼著都沒能好好痛快的哭上一場,每每都是想起他眼紅哽咽。真哭的時候我總告訴我自己,等見著梁燦再說,無論生死,總得忍著這如同深海似的晶瑩玩意讓我見著他再說。
而現在我終於見到我的梁燦了,所以我就算是大哭,就算是丟臉,在梁燦麵前,那又有什麼關係?
視線模糊間我看到那男人轉身就走,心下已經肯定那就是梁燦的我看到他全身以一種較為怪異的姿勢往前跑去,那甚至不能叫做跑,精準些說,那模樣是逃走。
我胡亂的將臉上的眼淚鼻涕抹了抹,拿出我好幾年沒有重出過江湖的奔跑高技往前追去。
等跟著人跑出了圖書館,眼看梁燦就要往那蓊鬱的樹林裏跑,我慌忙叫住人,“梁燦你跑什麼跑,我會吃了你嗎?梁燦!”聽到我聲音,那人跑的越快,我急忙叫道:“燦寶!你不回頭我去自殺!立馬的!你看哥死不死!你回頭,看我!看著我!”
我叫嚷道嗓子都快啞了,梁燦終於定身轉過頭來,定眼望向我。這時候我兩都已經被四周的古樹包圍,空氣裏是充沛的氧氣,可我覺得我快要因為窒息而死掉。
我心裏看到他回頭有幾分欣喜,他肯定是害羞。梁燦有的時候會突然不要臉,有時候又會突然羞澀。我懂他。
這時候口口聲聲叫著我懂梁燦的自己,在等會兒看上去,就是一個無人可候的笑話。
我喘著粗氣看著他,他也胸膛上下起伏,汗流順著他的鬢角留下來沒入他白色的口罩,看樣子是跑的狠到了極致才沒接著跑下去。
我嘚瑟道:“都回來了,還能見不著我?”
說完我看著梁燦投到我身上的目光又微沉了幾分,我收斂語氣伏頭做小,“燦寶別鬧了,我們找個地方坐坐,我過幾天收拾東西來你這邊。”
梁燦被口罩遮住的臉都在我看不見的地方沉了下去,他總喜歡這習慣性的發脾氣表情,一直沒變。我笑著靠近他,歡喜的開懷的朝他靠近,在快要碰到人的時候被梁燦側身躲過,他終於開口講話,卻是讓我愣在當地的語調,冰冷而生疏,更有拒人千裏之外的能耐,“別碰我。”
尷尬中我隻能諂諂的收回手,應道:“好,不碰你。”
一時間氣氛有些從重逢的喜悅轉向我不可掌控的方向。
我握緊我擺放在身側的左手,沉聲道:“燦寶,當時的事故純屬意外,我們誰都沒法料到。你離開這三年我也想了很多,現在人還能活著再見麵,都是我過度的奢求。”停了停,見梁燦還是滿眼的抗拒和隨時準備走的神色,我心下忍住叫囂的難堪,繼續勸他,“我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事,但能再見麵,還能在一快,你別躲我,成嗎?”
梁燦側臉避開我直視的視線,淡淡道:“不可能。”
我深呼吸,“梁燦,你答應過我,有事說事,你告訴我現在我們差了什麼讓你這樣對我。”說到這裏我聲音隱約有些哽咽,我在心底惡狠狠的罵我自己才將它壓下。
“燦寶,我對你一直都沒變,真的,我就想要你回來,然後我們接著吵架接著鬧別扭再和好,總之你回來就好了。”
“最後忍耐無果分手?”梁燦清冷的嗓音淡淡的在耳邊環繞,他輕笑,“古城,幾年沒見,你倒是幼稚的一如既往啊。”
我心顫,梁燦此刻對我的態度莫名其妙的很,如果說他有什麼難言之隱說出來就好了,他陽=痿我都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還有什麼不能接受的,人活著,一切就有希望。
我抬起手想擦擦臉上混著汗和眼淚的複雜混合物,結果沒等我的手完全抬起,梁燦眼神戒備的向後大退了幾步。我整顆心都在他這個下意識的動作裏變得極其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