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晏明香的暗恨中,在眾人五味雜陳的目光中,鴇母喜笑顏開地一溜小跑來到那莽漢子麵前,行了一個萬福禮,說道:“張老爺真是慷慨。小的替晏姑娘寫過老爺的傾慕之情。然而……”她擺擺手。
接下來的話還沒出口,張老爺頓時勃然大怒,一把揪住鴇母的衣領,瞪圓了眼睛咆哮道:“你是看不起我,還是嫌少?”
“哎呀呀,張老爺說哪裏話。”鴇母被他拎得像個小雞仔,雙腳都離了地,臉色一陣青白,但笑容卻未敢減少半分。隻見她從衣襟下的暗兜裏摸出一塊白色的玉牌,對張老爺閃了閃,又趕緊揣進暗兜,苦笑著說,“小人也是怕掉腦袋啊。那位大人,得罪不起啊。”
張老爺一見玉牌頓時沒了脾氣,瞪圓的眼睛裏怒氣早消,取而代之的是四溢而出的恐懼。他情不自禁地鬆開鴇母的衣領,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手已經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他喘了半晌,忽然才醒悟過來,連忙對鴇母拱手,又遙遙地對著台上晏明香鞠躬行禮,嘴裏忙不迭地說:“罪過罪過,冒犯冒犯,我不知晏姑娘是那位大人的人,我不不敢了,我不敢了。”
說完,他起身離席,轉頭就往門外奔逃。鴇母趕緊拎起桌上的冰種翡翠高喊:“張老爺,您的玉佩。”
“送……送給晏姑娘,賠……賠罪!”他頭也不回地大喊,出門時腳下不穩絆在門檻上,一個趔趄就撲倒在門外。兩旁的護院想要上前攙扶,哪料到他竟又迅速地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跑了,那背影倉皇得就好像一條狗。
醉紅樓裏的酒客都驚呆了。一個個的心中暗想,是什麼人能把如此財大氣粗的張老爺嚇成了一條喪家犬?那玉牌又是什麼來曆?
他們心中狐疑,卻不敢怯怯死於。因一個個都猜到,那個人一定是個非常可怕的人,若是脾氣再不好,聽到他們嚼舌頭,隻怕不出明日他們的腦袋就要搬家。
這疑問,也在晏明香的心中升起。她呆呆地望著空蕩蕩的門口,還想著方才張老爺倉皇離去的背影。
因當時鴇母背對著看台,距離又遠,她隻看到鴇母好像摸出個什麼東西給張老爺看了一下,張老爺就嚇成了一條狗。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呢?又是誰在暗中保護她呢?
她自問已是家破人亡,父親死了,樹倒猢猻散,該是沒有人眷顧她。可偏偏還有人眷顧她,而眷顧她的似乎又是個很大很大的大人物。
這人到底是誰呢?
她站在看台上發呆,直到小丫頭跑上來扯了扯她的衣袖,她才如夢方醒。慌忙尷尬地向眾人告了個禮,就施施然下了看台回到二樓的客室。
台下更是掌聲雷動,如同九霄的沉雷轟然落地。每個人,不論喝醉的還是沒喝醉的,都拚了命地拍巴掌。他們直到晏明香是有極大背景的,任誰也不敢再打晏明香的主意,甚至生怕自己捧場落了後,被誤認為是不給那個大人物麵子而引火燒身,因此鼓掌都使出了吃奶的勁。
這石山城雖然是亂世中的一片樂土,但每個人都知道,在這個時代,強大的妖武者的權力,真的可以隻手遮天。而他們不論平凡富貴,都隻不過是凡人,怎敢得罪強權?
時近午夜,勾月孤零零地掛在天上,審視濕漉漉而又璀璨斑斕的人間。
醉紅樓依然喧囂,但蓋不過滿城的熱鬧。唯有天守閣一派清淨安詳。
李衛已經被追到了校場上,四麵安寧,唯有背後一道狂風,如排空的龍蛇呼嘯而來。
李衛定了定身子,回頭怒道:“杜思邈,你找死!”
“你敢殺我?”話音響起的同時,杜思邈已經脫去風煙,依舊是吊兒郎當的紈絝相。
李衛嫌棄似的微微皺眉,暗想杜思邈這來去挾風的勢頭,就像個成精多年的老妖怪。嘴裏卻依舊擲地有聲:“敢!”
“那太好了,求之不得。”杜思邈不怒反喜,忽然拔身而起,騰在半空,兩隻腳如雄鷹撲兔一樣,朝李衛踢蹬而來。
他是聚英境強者,妖力境界上與李衛旗鼓相當。此時雙腳奔踏而來,便夾雜著山嶽之勢。若是尋常人被他踢上一腳,保不齊就要筋骨寸斷,橫死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