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九安睡了很久,在夢裏,他看見白海棠立在那麵落地玻璃窗前,深情脈脈地看著他,他站在玻璃窗前,卻怎麼都碰不到她。
她哭了,她對他失望極了,就是一麵玻璃窗便阻擋了他的路,她頭也不回地走向大海。
他就站在玻璃窗前,卻怎麼都過不去,看著她一步一步,被海水淹沒。
他大聲地喊著她的名字,她卻一句都聽不到。
他捶打著那麵玻璃,怎麼都打不碎,他急的一拳一拳揮舞著。
病床上的馮九安像被夢魘壓住一般的痛苦,揮舞著手臂,他的嘴裏喊著:“海棠姐,海棠姐!”
從衛生間端著水過來的紀婉之慌忙將水盆放下,走到床邊輕輕喊著:“九安,九安,醒醒,快醒醒。”
馮九安似乎聽見了有人叫他的名字,他以為那一定是白海棠,她在叫他。
他緩緩睜開眼睛,病房的消毒水味道充斥著鼻腔,他不禁皺了眉頭,這是他最不喜的氣味。
看見馮九安醒了,紀婉之露出笑容,她重新把水盆放在旁邊桌上,將毛巾擰幹,坐在床邊幫馮九安擦手。
馮九安看了一眼紀婉之,隨即甩開,他用清冷的聲音問道:“你怎麼在這?海棠姐呢?”
紀婉之被馮九安甩開手,心裏一下就有些失落,她的臉上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說道:“九安,你節哀。”
馮九安一下子坐起來,腦子一暈,又要向後仰,紀婉之慌忙起身扶住他,他的身體很沉,她雙手摟著他的身體才將他扶正,一時親近的姿勢,顯得曖昧至極,紀婉之臉上竟然漫上紅暈。
馮九安有些別扭地坐正,便將她的手拿開,他還是不明白地問:“婉之,你剛才說的什麼意思?什麼節哀?海棠姐呢?她是不是還生我的氣呢?”
馮九安的眼神像一個孩子,純淨而誠摯,這種感情,任誰都會著迷,當然紀婉之的心裏也奢望著,白海棠的東西,她都要搶過來,包括這個男人。
她的眼淚不自覺地流下,她悲傷地說:“搜尋隊在臨近的海灘找到了海棠姐的衣服,海棠姐的屍體沒找到,白叔叔和白阿姨說海棠姐肯定已經葬身大海了,就把海棠姐的衣服燒了,立了衣冠塚。”
紀婉之抽泣著,肩膀顫抖,看在馮九安的眼裏,感覺這個海棠唯一的朋友,為她傷心欲裂,而紀婉之的心裏早就因為這個事實樂開了花。
“我睡了多久?”馮九安難以接受,他明明在夢裏還看見了海棠姐,一睜眼,她就死了,讓他如何相信。
紀婉之繼續抽噎著說:“你昏迷了三天,醫生說你已經耗盡身體的元氣了,幸虧你身體底子好,七天不吃不喝,又急火攻心,換成別人就危險了。”
三天,他和她陰陽相隔!
不,怎麼會這樣?他還沒見到她的屍體,怎麼就說她死了呢!
白海棠,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能死!
他的腦子裏反反複複全是她幽怨的眼神,她就站在玻璃窗前,看著他,看著他……
不,不可能,白海棠,你一定沒有死,你一定還活著,你究竟在哪裏?
他從玻璃窗向外望去,光影斑駁,總有白海棠的身影在那光影中忽隱忽現。
他會一直在這裏等她,他相信她一定還活著!
“九安,喝杯牛奶,休息一會吧?你昨晚是不是又沒睡好?”紀婉之的聲音像一種安眠曲穿過耳旁,馮九安從那片幻影中驚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