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年輕的母親(番外下)(2 / 2)

她有時也會露出和老夫人一樣的孤獨,偶爾也會說出和老夫人相似的鼓勵的話。

總之她是位很有魄力的人。

如今她已有四十,保養得較好,看起來似乎二十三剛過,名下有一名養子。而我年過三十,已婚,丈夫四肢健全,我們膝下有一兒一女。

是的,從前的我也沒曾想過,多年後的今天,會再次擁有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

截肢後,重返校園,同學私底下議論。流言蜚語,多了,就開始變質。更可笑的是,竟然有同學說少了左腿的我成了智障……

表麵上,在老師眼裏,班裏團結一致,實際,被排擠的也就是我一個人罷了。

再過分,也不過是小學生,大也不過十一、十二歲,隻是個孩子。

初中,才真正見識過校園暴力。那會,剪了短發,裝了假肢,但走路依然免不了一拐一拐的。當時學校裏初三年級,有個父親是當地政府官員的“大姐”。一天中午,午飯時間,初一還沒什麼朋友的我,獨自一人吃完飯,走回教室。那時,因為腿一拐一拐的,我並不喜歡走多學生經過的路。經過車棚有條回班裏的路。

半路上,不巧遇見“大姐”,以及她的七、八個“妹妹”們。

“喂,麵孔很生啊,初一的?”她忽然出聲,我停下來不解地轉過頭。

“姐,別嚇到人家。”其中一個“妹妹”打趣道。

她掐滅煙頭:“我聽說,你們年級裏有個智障?還是殘疾的來著?小學妹,知道在哪個班嗎?”

“我不太清楚……”當時我有些驚訝,我們年級還有別的殘疾人?

可是,另一個女生說的話,讓我後怕,“姐,不是智障,是沒了左腿的殘疾。”

我握緊拳頭,假裝常人一樣盡量走路不一拐一拐地離開。

可還是被看出了端詳。

那個“大姐”,似乎惱羞成怒般,把我拉了回來。正欲動手時,恰好班主任放車經過,發現我表情不對,編了個借口要把我帶走。

“大姐”把我拉近,在我耳邊僅用我倆可聽見的聲音說:原來,智障就是你啊。

後來怎樣?

後來,她們一有空就跑來初一樓,把我拉到廁所,扯我的頭發;她們也試過踢、踹我的假肢,也試過強拆我的假肢,讓我像小醜一樣費力地站起來,她們在一旁捧腹大笑。因為初三的學生需要住宿,也試過,傍晚我放學回家時,把我騙去器材室,鎖在了裏麵。

老夫人並不是每天都會回去她安排我住的那層樓,有時候相隔兩星期,有時候三個月,更或者一年,不等。

碰巧,被鎖那天,她回去了。我原本以為,要等到八點保安巡查的時候才會得救,沒想到等來了老夫人。

老夫人那時也不老,看起來也顯年輕,我當時嚇怕了,她說了很多,但最記得的一句話莫過於……

“一味隱忍,連被同情的機會都不會有,誰說殘疾就不能過幸福的生活?”

因為老夫人插手,那個“大姐”,在享受了四天對我施加痛苦的“愉快”生活後,退學。有人說是她自己申請退學,有人說是被勒令退學,我並不想知道。

她的父親,突然被匿名舉報貪汙,受查後證實舉報無誤,坐實了罪名,不出五天,她的家,散了。

至於學校裏她的那些“妹妹”,在我升上初二時聽到了一些流言,說是那幾個畢業時畢業證被校方扣留。我並未去證實。

而我這個“智障”,以年級第十名的成績,畢業。

高中三年國內順利畢業,沒有歧視,一切安好。大學,老夫人將我送出國留學,在國外遇見了另一半的他,二十五歲成為別人眼裏年輕的母親。

若要問,說這些事時,是個什麼情感。再難堪都不重要了,因為都走過來了。

當時覺得很大的事情,到現在回頭一望,其實也就是那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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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禾,最近很累嗎?二十幾分鍾的路程也能睡著。”

“小姐?噢……還好,想起一些事。”

“是個不賴的夢呢。我們進去吧。”